索欢站直身体,细细打量着周围,最后目光又回到榻上的男子身上,却是凉凉一笑。你那般言之凿凿地说我喜欢林怀衣,焉知不是太自以为是的缘故?喜欢不喜欢林怀衣,连我自己都摸不准呢,你又知道什么!
到底喜不喜欢呢?索欢慢慢踱到镜台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神仙在此,何必扬州”是吗?那你为何愚蠢至此,你晓不晓得,若你活着,我会因求而不得而记你一辈子,可你死去,那就是往事如烟,你的神仙很快就会忘了你的。
是了,你心怀大义,宁愿舍生取义,自然不会为了区区男倌而活,可最终,有谁知道你的牺牲,在所有人眼中,你都不过是个畏罪自杀的小人罢了——你啊,总是这样愚蠢……可是,偏偏就是这愚蠢,让人敬重,让人珍惜,也让人……索欢移开目光,不再想下去,如今,任何把自己和他联系在一起的卑劣肖想,都是对他的亵渎。
索欢信步走着,脚下碰到一团柔软的东西,随即听到低微的叫声,低头一看,是那只小狐狸。索欢蹲下身,低声道:“嘘,吵醒了他,剥你的皮呢!”说着便怀抱了它,一边轻轻安抚着,一边观赏墙上的挂件。宝剑扇子什么的倒也不稀奇,只是角落里紧挨着多宝格挂的那幅画儿,画的竟是桃花千里,浓艳绮丽,与此间的风格极为不搭。
正细细看着,背后响起声音:“你认得此画?”
凤栖梧醒了,索欢并未回头,只道:“哪里,只觉得这花好看罢了,可惜画中之景,镜花水月,美得太不真实。”
凤栖梧知道他喜欢花,也不多言,由着他在那里痴看。
“……可是我不明白,大人既然不喜欢这幅画,为何还要将它挂在房中?”
“我不喜欢?你又知道了!”凤栖梧谑笑着反驳。
索欢回头看他一眼,又偏头看向那画,“大人若真喜欢就不会将它挂在角落里,这样点眼的颜色,如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呢。”
风尘中人,惯会揣摩旁人的心思。凤栖梧存心逗弄他,便也走过去同他一起看,叹气道:“自己画的,不喜欢也只能挂着。”
索欢离远了些看:“我见过大人的画,画风与这个迥乎不同。”
凤栖梧怀抱双臂,一挑眉梢,“人会变,画风亦会变,此画是我早年所作,不行么?”
如此强词夺理,简直令人无语。索欢点了点留白处的一枚印章,“这是落款吧?一个字。大人的名讳,三个字。——您这是欺负人不识字吗?”
凤栖梧编不下去了,点着头赞道:“嗯,虽不识字,数数儿还是会的。”
“而且,”索欢没理他,继续道:“人虽会变,但若非突遭巨变,心智性情很难有大的变化,大人可是一直顺风顺水,敢问是遭遇了什么才一改往日的柔靡之风?”
“行了,伶牙俐齿,说你不过。”凤栖梧仰头观望着画面,笑意慢慢减淡,“这是白墨渊的真迹。”
“白……墨渊!”索欢惊得瞪大眼,顿时不敢再摸。白墨渊最擅绘桃花,可惜英年早逝,所遗画作不过十数幅,其中桃花不超五幅,价值连城。
“大人,我曾听说,白公子的桃花,从来不题款,不落章,这副不仅提款了,这印章看着也十分奇怪。白墨渊,该是三个字啊,难道白公子落的是什么别号之类的?”
“那是旁人盖上去再赠予我的,一个‘华’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华。”凤栖梧略带讽刺地一笑。
“怕也是‘暝华’的华吧。”索欢轻轻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极赞女子贤良淑德,郡主待大人之心,日月可鉴。”
凤栖梧无话可答,许久才勉强点头:“你知道这个,倒也不全是白丁一个。”
这不知是夸赞还是贬损的话叫索欢窘得低了头,摸摸鼻子道:“南风阁里都编成唱曲儿了,听多了可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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