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双关,索欢面色忽红,明知被他坏心眼儿地拿来取乐,却无可奈何,扭脸看着榻上一堆别人的东西,心里头实在烦乱得很。
说来也怪,他在风月场中浪荡多年,身子早被糟蹋个透,什么秽物经不得,偏偏就是不喜穿别人的贴身衣物,不仅如此,连自己的也不给别人穿。真干净也好,假正经也罢,就是不愿意,所以当初喜来要他的寝衣时被敷衍过去了,尽管他们曾一夕云雨。
只换上外袍夹衣,把亵衣亵裤整齐地叠好置于榻尾。出来时,凤栖梧正吩咐下人去将脏衣物拿走,回头见他,挑着嘴角看了一会儿方才回到书案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曾想索欢公子竟压得住这样的衣裳,只是这样一来,头上那支细簪就显小气,不若用这个。”说着抬手欲将头上高冠解下,索欢深觉不妥,忙道:“大人折杀死我了,小人万万不能受。”
“连衣服都穿了,一顶发冠又何必在意。”虽如是说,却依了索欢,并未再解冠。索欢刚落座,就听他道:“雪后初霁,公子可愿同我一游?”
索欢举着手中字帖,惊讶道:“从前大人生怕小人耽误功夫,怎么现在马上就要结束,大人倒宽泛起来?”
“到年底了,不急于一时,这一个多月,你尽心尽力,现在放你歇息几日,也是应该的。”他这般回道,颇为满意的样子。经过一一排查,昨日拟定的“丹砂契”,虽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算不错了,一百多名顶尖刺客已经整装待发。
——所谓年关难过,有的人当然是过不了的。
索欢略微踌躇一下,放下笔,“大人既要尽地主之谊,索欢当然愿意同往。”
外面的冰雪琉璃世界,模糊了原先的翘角飞檐,越发显出底下的朱廊画柱,少了许多森严磅礴之气,倒添上许多富庶小家才有的精致繁复。几位老仆正在扫雪,见了凤栖梧,都一一行礼,并不多说一句话,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索欢提着袍裾跟在后头,边踢着路旁的小雪堆边笑道:“大人别尽带我往人堆儿里去呀!”
凤栖梧回头见他把刚扫好的雪踢得满地都是,也觉得不该带他走这条路,便说:“前头是梅园,你不愿走这里可就要绕远了。”说着马上改道,是一条颇为偏僻的小径,雪还没来得及清理,一脚一个深坑,格外不宜行走。
许是久久听不见后头有踩雪的声响,凤栖梧回头一看,见索欢落在后面老远,也不知他是怎么走路的,两只脚都陷在厚雪里行动不得,头顶的松枝漏了他满身雪渍。他笑着折回去,道:“你就这么呆着,等被发现时,就成一个惟妙惟肖的雪人儿了。”
索欢苦笑道:“让大人见笑。”凤栖梧伸一只手过去,他赶忙握住,挣扎着十分艰难地出来了。凤栖梧等他拍净身上的雪,然后拉起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并且嘲笑:“你好笨。”
索欢脸红,竟无言以对。在某些事上他的确笨拙得可以,连元宝一个小孩子都不如,因为在南风阁,行动有人照顾着,他不需要学会料理杂事,只用考虑怎么讨客人欢心就成,就算早些年还只是一介普通小倌,生活上也有无忧打理——所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大概说的就是他这号人。
一路九曲回环,当索欢看到一园子红梅竞相吐蕊时,深深觉得前面辛苦尽可消了。深深吐纳一回,道:“白梅孤洁,红梅冷艳,大人的府上遍植梅树,可见大人是极喜爱此花。”
凤栖梧“咔哒”一声折下一段含苞的梅枝,闲闲道:“多么喜欢倒说不上,只是此花开时百花杀,冬日拿来插瓶不错。花朵开时固然美好,到底只一季之物,比不得青松翠竹,经年不败。”
索欢低低一笑,“大人喜欢长久的东西,可惜世上少有真正长久的东西,物如是,人亦是。”
“索欢公子此话叫本官听着大有深意。”他瞥了索欢一眼,“似乎在影射我这宰相做不长久。”
“小人并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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