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夜谈
晚间,索欢没注意无忧的脸,却注意了她的手,真是好不心疼,握着她的手放在灯下瞧了又瞧,吹了又吹,揉了又揉。一根尾指挑了化瘀药膏细细匀开,两瓣唇里呼出轻轻气流,宛淳见了,一边收桌子一边冲无忧眨眼睛,无忧没注意,倒叫索欢抓个现形。
“风迷眼睛了,鬼眨什么?”
宛淳掩口笑道:“风没迷眼睛,旁的东西迷了。”又看着无忧道:“原来姐姐不用我提醒,白日里是我瞎操心了。”
索欢一头雾水,问无忧:“她操什么心?”
无忧气极了,抽出手来撵着宛淳打,宛淳只顾躲,一时没防着脚下,踢到了地毯边缘,直栽个大跟斗。幸喜地毯厚,她一点事没有,却把无忧带倒在地,只听“咔”的一声,无忧的右手打在桌腿上,疼得涨红了脸。
索欢本来看着笑,这下可吓得不轻,赶忙上去扶起无忧,惊道:“疼不疼?疼不疼?”捧起手来,却见那指上有血。
宛淳吓得真魂出窍,既不敢凑上去,也不敢走,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索欢喝道:“你就看着?还不去叫人!”
他在碧萝苑这么久,还从未这样凶人过,宛淳怕极了,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无忧咬牙喊道:“回来——我就是大夫,你去喊谁?快回来!”她反握住索欢的手暗自摇了摇,对宛淳道:“你去柜子里拿些纱布来,还有药粉,在第三格抽屉里,用油纸包着的。”
宛淳觑着索欢,见他没反对,就照无忧的吩咐去做,待给无忧包扎时,终于一抽一搭地哭了。
这本是两人打闹,也不是哪个人的错,索欢后悔刚才那样失态,放软声音安慰她:“你也别哭,一个意外罢了。”
无忧亦勉力笑道:“昨晚做梦意头不好,竟是有血光之灾,今日一天都惴惴的,原来只是这点子血,现在可放心了。”
“无忧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打量她的手指,应是折了一根,她还这样说,宛淳越发哭得厉害。
“我晓得。”无忧道:“这点小伤不过养两日就好了,你放心。倒要你尽心些,我不便动手的事只好麻烦你了。”
她忙擦干泪,“不麻烦不麻烦,索欢公子和无忧姐姐有什么事可着唤我就是!姐姐不用我,才是不肯原谅我呢!”
无忧笑了,拔下头上银簪给她插上,“这便算谢了,我平时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现在先去叫其他人烧些热水,等一下你伺候公子洗漱。”
宛淳摸着头上银簪,这是无忧平时偷偷拿来试毒的,她人机灵,马上便懂了无忧的意思,所以并不推脱这份“谢礼”,反而将银簪更往发髻里推了些,然后飞快地跑着同人烧水去,唯恐显得不尽心。
无忧抓药号脉都惯使右手,索欢托起她坐在椅子上,忧心不已。
“今晚你别走了,就在我屋里歇着,省的夜里口渴,连个端茶的人都没有。”
无忧拍拍他,“不过伤了手,就金贵成小姐了?公子省省吧,这里不比南风,叫旁人知道了,不知要怎么说呢。”
索欢自己是男倌,旁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皮也厚了,可无忧的感受不能不顾及,所以纵然满心不悦,到底同意了,只叮嘱道:“那你找宛淳一块儿睡。还有,明日你也别去接我了,天天是那条道儿,我便是瞎子也能摸得回来。”
无忧恐他吃心,便把宛淳开的玩笑告诉了他,说:“公子你瞧,我们虽问心无愧,到底人言可畏,按理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可听多了那些混话也恼人。”
“我说呢,怎么但凡我待你亲密些,他们就探头探脑跟看稀奇似的。”索欢苦笑着叹道:“果然哪里有闲人哪里就有闲话,以后注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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