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 (2-1)

“本门心法最重平心静气，诸事不侵。”男人盘坐在蒲团之上，悠悠的讲述着门派武学的精要，“待你修炼到八风不动、百无禁忌之境，别说是山下区区流寇，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不在话下。”

“那师傅你呢，修炼到八风不动、百无禁忌的境界了吗？”少女歪着脑袋问道。

“那是自然，为师……”

“那师父，我刚刚来的时候把你最喜欢的那个瓷瓶给打碎了，你也不会生气吧？”

“……”

“没什么事的话，师父那我先走啦？”话音未落，女孩便噌的一下离开了蒲团，消失在了门口。

男人望着少女倏忽即逝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径自起身去收拾起晚饭来。

少女是个孤儿，从小被男人收养，留在身边学武。

虽然师父极少直接显露武学造诣，武林高手的名录里也没有这号人物，但少女一直觉得自己的师父是武林之中最高的高手，也是最好的师父。

别人家的师父总是打骂罚训不一而足，而自家的师父不仅从来不责骂自己，十几年来甚至连生气都没有过，还能做得一手的好菜。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师父明明符合少女对如意郎君的一切设想，却偏偏是个“八风不动（贬义）”的木头。少女从小到大，表露过无数次以后要嫁给师父的想法，都如投石问路问进了一汪深潭，除了师父眼睫毛上的一点涟漪，连个回响都没有。

但不妨碍少女对男人的喜欢，以至于常常故意做错事，借机“调戏”师父。

虽然从未有过回应，师父对自己的好也从未变过。少女想着，就这样一日三餐，师徒二人，倒也不错。

然而——

就像每一个故事里，平静的日子总是消逝的极快，边关接连失守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少女的耳中，不出月余，胡人的军队便可能突破最后一道关隘，之后皆是一马平川，不知多少百姓将遭涂炭。

“师父，我要去前线。”饭桌上，少女突然开口。

男人久未波动的眼神隐隐有一丝涟漪一闪而逝，“太危险了，你别去。我们这一门派讲求的是平心静气……”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我父母当年就是被胡人所杀，如今国破家亡之际，你就知道平心静气！”或许是触及了伤心事，少女意外的有些激动。

“……”

“反正你要修什么百无禁忌，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那你就修你的武学去，我走了！”少女背起不知何时收拾好的包袱，转身便要离开。

少女刻意走的慢了些，单身后的师父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样，不像别人家的师父，秘籍神兵灵药塞了个满，还有不放心与之同行的。

男人坐在桌后，没有言语，也没有嘱托，只是在少女消失在眼中之时，落下了一声叹息。

“我又何尝……”

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男人的教导下一身武学功夫倒也扎实，到了前线没多久，便被提为了百夫长，无论是在己方还是敌军之中，都渐渐成为了被投以目光的人物。

尤其是胡人一方，数次行动都因少女以一当百的气势而受挫，于是——

在一次周详的布局之后，以少女为首的阵营便被胡人前后围堵在了山谷之中。

少女领兵顽抗，但逐一倒下的士兵仍在一刻不停地推动着死亡的倒数。

终于，胡人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首领策马横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少女和一班残部。

“师父……”少女手中紧握着剑，摸了摸师父送给她的那枚白玉吊坠，低声呢喃道，“抱歉，你的绝学可能我不能传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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