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艰 (4-1)

　　“将军。”

　　姜城掀开姜汁色的绸布，看着柳洛书手中明晃晃的圣旨，头一次在大营之中皱紧了眉。

　　“将军，如今圣旨也已下，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下战书了？”

　　姜城看了柳洛书半晌，这位副将，年轻有为，跟了他好些年，明明父亲是个文官，却偏生要跟了武职……

　　“柳副将。”姜城头一次，没有唤他的字，“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柳洛书别过头去，红了眼眶，“末将……只是有些想家。将士们都知道，过了这次，便再也不能见到将军……但却能与家人相聚。”

　　柳洛书的父亲，柳玄行在朝为官，举步维艰，既不支持太子，也不声援皇子，是难得的中立，将事情看的透彻，却也身份连他也猜不出。

　　他不仅仅只是个文官，至少对于姜城而言，他的身上，就和眼前的少年一般，藏着太多的秘密。

　　“枫愁，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柳洛书愣了愣，答道：“在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鲜少出门，几乎只在家中，也不知晓忙活些什么，似乎对于父亲……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

　　姜城点了点头，“你父亲，是历经了太多，所以看得太开罢了。万万不要觉得他是个苦闷之人，枫愁，此次以后，便回家吧。”

　　柳洛书攥着明黄的锦帛，轻声应下。

　　“将军，您说……要是这次失败了，怎么办？”

　　姜城看着柳洛书有些担忧的目光，似乎他已经猜出那圣旨之中，写了些什么。

　　“战，便一鼓作气，一战到底。无关生死，更无关亲人。”

　　柳洛书晃神之间，姜城已经越过他向校场走去，铁质的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反着谣言的光芒，让面前的男子，变得恍若战神。

　　不败的战神么？

　　千机阁

　　“郡主。”

　　女子掀开墨绿的斗篷，脸上轻覆面纱，一双淡蓝的眸深得像极了深幽的古井，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

　　“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柳玄行看着她墨绿的背影，恭谨道：“郡主，宫里昨儿个的消息，太子殿下被西夏扣押，姜老将军似乎还在城外候命，今日传出了圣旨，但内容尚不知晓。”

　　明珠沉吟了半晌，颤声问道：“这么说来，姜城他……”

　　“是。将军他还在城外候命，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西夏如今的意思……是要与大祁为敌？他们这么做，就不怕邻近的南国趁乱袭击吗？这件事情未免过于蹊跷，陛下为何独独这时候让姜城去，又为何非得让你去说服他，这分明就是有原因的啊。”

　　明珠神色似乎痛苦极了，前些日子占卜的东西，她生怕成了真事，她不想姜城出事，更不希望姜家就这样没落。

　　“郡主，占卜本就不明确，您所预见的东西，或许也并非真实，只是如今局势，对于将军也着实不利，郡主还是先想想日后怎么办吧。”

　　“柳大人，你也是千机阁的人，照你看来，若西夏与我夫君交战，胜算，究竟有几成？”

　　柳玄行看了看她深幽的眸，沉声道：“若是陛下肯声援将军，胜算有七八成，若不然……恐怕，难。”

　　明珠轻咬唇瓣，柳玄行递上一个铜制罗盘，“郡主，这个你拿着，兴许能够用得上，倘若将军真的遭遇不测，那对于陛下，也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姜城本就只是护送沈宜年前去洽谈，但西夏即便谈判破裂，也不会私自扣押太子，太子身份尊贵，又是未来的君王，若不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西夏又怎么可能这么做？

　　“西夏确实对于大祁虎视眈眈，这些年大祁的确疏于对军队的管教，但大祁怎么也是这几国之中的大国，西夏每年还需朝贡，又怎么会有胆子挑衅？”

　　“此事尚不能肆意推断，而今我们能做的，恐怕也只有替将军祈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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