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翠换上一身布衣,荆钗素裙,曹烟蕊拖着病疾难医的身子替她挽发,她被曹烟蕊按在小凳上梳头,铜镜里面的人影绰约,只是被岁月销去了颜色,含翠捧着自己一张脸,眼见着曹烟蕊的消瘦,越发觉得岁月不饶人。
“你都是大姑娘啦。”曹烟蕊眼神慈爱地看着铜镜里的她,“哲儿若是还活着,单怕是也有你这般大了,他从小就从未让本宫操过心,你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看见你本宫每每都会想起那个儿子来——只是可惜了,那样乖顺的一个孩子……”
“娘娘不必忧心,皇子殿下依旧孝顺,跟在陛下身边良久,陛下很是喜欢。娘娘是大富大贵之人,自有善报。”含翠看着铜镜里面的人朦胧,却余光之中瞥见曹烟蕊眼角的湿漉,“娘娘……”
“嗯?”
听见曹烟蕊喉咙沙哑,含翠没有多问,下意识垂下眼睑,“没什么,就是……叫叫您。”
曹烟蕊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为她簪上一根木簪,她的眼睛里面少了明亮,那一片深幽似一口枯死的古井,深邃,空洞,就算是往里面灌水都已经于事无补,含翠即便服侍了她多年,也不由得有些不忍相看。
“好了,这样出去就不会有人发觉了。”曹烟蕊按着她的肩膀看铜镜里的人影,“说起来你在本宫身侧跟了这么久,也该嫁人了,若是此事过后……本宫便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不过现如今倒是不急,还是先为你寻亲最为妥当。”
含翠不由得仰起头,试探着问道:“寻亲?娘娘这是打算……”
“本宫将你接到自己的身边来,一来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可是时日久了以后,本宫倒发现本宫确实是离不开你了,可是鸟儿总有回归天空的时候,你也是时候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了。”
“娘娘!”含翠不由得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奴婢不愿离开娘娘身边,娘娘离开了奴婢便没有人用心伺候,奴婢只怕娘娘不能够称心如意,您如今身边本就没有什么人,若是再没了奴婢,可真真是步履维艰了。”
曹烟蕊步入后宫,自从即墨一族被诛灭,她费尽心思把含翠接到身边来,改名换姓、更换身份,为她思前想后四处打点,好在含翠也是争气,跟在她身边察言观色,也替她解决了不少事情。
他们二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本宫活到今日,还没那么轻易去死,就如你说的那样,我儿既需要本宫,本宫便不会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只是……”曹烟蕊眯了眯眼睛,”只是本宫培养他从来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可是没想到……”
“或许做一个将军要比做一个皇帝好很多,他身上已经有了血气方刚,有了杀伐果断,也能在朝堂上面明辨是非,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必时时在他身边提点,待到真正安宁那日,他自会护自己周全。”
东宫
即墨卿舞正伏在案前替苏君寒整理卷宗,这些卷宗都是从大理寺卿洛清欢的手中寻来,甫一从大理寺运来东宫,便费了苏君寒不少功夫。
“殿下……这么多卷宗要整理到什么时候啊?”
“从甲到丁,拿来的卷宗并不多,只要从里面找出来一些关于当年一战所囚禁的战俘、叛敌的口供等,待到我想要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后,那便可以还回去了。”
屋里燃着沉水香,苏君寒畏寒,这不过是初秋,身上披的衣衫却比即墨卿舞身上多了好几件,可微凉的指尖、越发苍白的脸色让人看了便知道他体寒之症,说来老天赐予一人能耐,偏偏要夺走康健,确实好生不地道。
即墨卿舞将废弃的乙卷放在一边,苏君寒认真地翻阅着,时不时轻念出声,他的睫毛很长,垂下眼睛的时候便能看见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灵动、生机。
“你看什么呢?”
宋子安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即墨卿舞看得痴了,竟是没有留意宋子安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却不由得往旁边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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