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度魂已过万里千山 (3-2)

“啊？”这倒是让庄黎意外，郑伯竟然会做河灯，而且，若是以一个老马夫的手艺这已经算很不错了。

“郑伯特意给你做的，他说每年中秋月圆，年关将至的时候你必定都会想起母亲的。给她点一盏灯，说说话也好。之前的每一年他也会做河灯，都有给你留一盏。他说是留给你，给你母亲放。”

这着实让庄黎意外，赵瓷的母亲，赵府最小的夫人，估计着那赵老爷都未必还能记得自己娶过那样一个夫人。

庄黎一时有些动容内心极为复杂，有关于赵瓷，也有自己。还是极力压制下来，免得李良孝发现，清了清嗓子，告诉李良孝。

“替我谢谢郑伯了……”

她接过河灯，捧在手中，生怕被弄坏了。瞬间觉得手中的东西无比珍贵，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和情意。

德众门的河边人很少，这边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奴才都在宫中伺候主子，主子在哪里，奴才就在哪里，这边也没有什么非来不可的地方，除非是主子闲来散步才会慢慢消磨到这里来，可是宫中的男主子就皇上一个，日理万机哪里有心情来这里瞎晃悠，女的主子倒是有两个，可那皇后娘娘和含琴贵妃整日里娇贵得很，自然也没有心情来这里。

庄黎环顾四周。有几处亭台，一处廊桥，简直可以说似乎是怕这个地方太寂寞了才修建的，估计着除了打扫卫生的，就再没两个人来过。几个老嬷嬷已经在岸边准备好，开始放河灯。

李良孝说这些都是宫中的老嬷嬷，因为某种原因，到了出宫年纪的时候却并没有出宫的，如今年纪大了，出宫也不能再适应外面的生活，住在宫中最偏僻的角落里，想必宫外也再没有亲人，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们也会做几个河灯，就在这敏思河边放。要么就是纪念着自己已经过世的主子，或者早就不在人世的亲人朋友。

年纪越大，朋友就会越少，不是她们已经反目，更多的可能是她们中已经有人离开人世。

庄黎凑近了看她们，那些老嬷嬷也曾经跟着主子一起风光过，如今既然已经年迈，也已经看透了繁华过后的凄凉，都衣着朴素，头花花白却是一如既往的被梳得一丝不苟，那些爱好事所谓的宫中的庄严，她们放下的河灯也就只是简单的一层莲花，没有多余的修饰，连颜色都未曾染过，那截小小的蜡烛如她们一般处在风烛残年的阶段，大概也早就看透了人走灯灭的凄凉。

小小的河灯在下水的一刹那都打着旋儿远去，越飘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连停留都不曾做，也不再看一眼那远去的河灯，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起身来。相互之间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就这般沉默着离开。

庄黎想起露水宫中的那个老嬷嬷，估计着每年也像这些老嬷嬷一样，守着日新月异的宫殿和早就辞世的太皇太后，还有自己日渐苍老的身体。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庄黎等她们离开才和李良孝沿着台阶走到水边，虽然廊桥上有灯笼，光芒到底是微弱的，映在这水中，只在黑漆漆的水面留下一块暗黄色的光斑，随着水流的波纹颤动。虽然是一条运河，水流的速度也不快，却是也带起一丝河风，让人觉得有些凉爽。

李良孝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和一截蜡烛。点燃递给庄黎，庄黎小心的将那河灯放入水中看着那个小小的河灯，如萤火虫的光芒一般飘走，渐渐的，远到再也看不见。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盏河灯，就算送给赵瓷的母亲，她如此深爱的女儿赵瓷却是被她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暂用了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安息。也不知道那赵瓷的灵魂又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疼爱自己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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