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 澜香苑 (2-1)

回府这么久，苏明哲一直忙前忙后的，很少有自己的时间，今日也不算很忙，他就自己在府里散步散心。

不知怎的，脚步就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不知不觉苏明哲就走到了当初苏毓住的那个小破院子里。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毫无生机，灰尘扑面而来。

院子还是那个样子，房屋却是早已破落积灰，秋千还在那里只是已经损坏，麻绳仿佛是被人为割断的样子。只有院里那棵大树还歪七扭八地立在那里，看上去也半死不活的样子，树枝都秃了。苏明哲抬眼望去，那房屋的窗子也已经破损，半开半掩地卡在半空。

走进去看看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比心要快一步，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手轻轻搭在门上，却停住了。

犹豫再三，他心里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外头的阳光随着打开的门也一下子涌入房间，在地上打出一片光影，把苏明哲的影子也拉得很长。他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这里的灰尘太重了。粗略地扫视一圈，妆台、床榻、衣柜、桌凳……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破旧。

苏明哲心中悲怆，十余年未曾归家，这里已经如此破败了，不敢想象往日苏毓就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破落的地方。

阴暗、潮湿、死气沉沉。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在日光中，在尘埃里，眉目间有一些难以抹去的悲伤。

如果当初……

好像冯钰芝在不在他身边都注定不会平凡安定地度过这一生。他不会舍得带上她和孩子一起去前线，他怕他不能好好保护她们母女。可是将她们留在家里，似乎也没有保护好她们。

苏明哲慢慢地退出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却还是震起了一些灰尘，那些灰尘在空气里飞舞，被阳光照耀得似乎有些发光。

他走了出去，碰上了一个路过的家仆，苏明哲叫住他。

苏明哲：明日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苏明哲：不对，今天就打扫，现在就打扫！

“是。”

那家仆行了个礼，立刻转身朝着西苑跑去。苏明哲并没有看到那家仆转身时撇着的嘴，好不容易有的小半日休息就这样没有了。

不多时一堆家仆走来，男女都有。提桶的提桶，端水的端水，扛梯子的扛梯子，有条不紊。在管事嬷嬷的安排之下，每个人都分配到了一些活儿，一时间这破败的院子里倒也有了几分人气。

苏明哲看着这些家仆，拔草、松土、掸灰、清洗门窗以及院门上的牌匾……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这里有一位美娇娘，也在这里忙前忙后的场景。只是……那时候这院子里还有一口大水缸，里头是冯钰芝从集市上买来的小鲤鱼。水缸的底层还铺了厚厚一层沙土，种了几颗莲花种子进去，每到夏季，那荷花都开了，一朵朵粉粉嫩嫩，娇艳欲滴，躺在那荷叶上，景色如画。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苏毓：爹爹！

苏毓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苏明哲三步并作两步，也朝着外面走。

苏毓：爹爹，奶奶说午膳好了。方才四处找不到爹爹，听家仆说爹爹叫人来了这里，果然是！

苏毓：话说，爹爹怎的忽然想起来要清扫这个地方了？

苏明哲：前些日子忙着其他事务，尚不得空，如今有空了，一定要来打扫干净的。

苏毓刚想说什么，一滴水滴到了她的脸上，她抹了一把脸。

苏毓：咦……什么东西。

苏毓和苏明哲同时抬头看着上面，正是刚才被苏明哲叫住的那个小家仆，没想到他的任务居然是清洗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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