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少女缓缓起身,吸了一下鼻子,坐直了身子。小玉将帕子放入温水中轻轻揉洗,微微拧干,替少女擦去脸上的泪痕。少女任由小玉伺候,用满是依赖的眼神看着她。待小玉给她细细地把手洗干净,她便从床上起来坐到了梳妆台前。天刚蒙蒙亮,起雾的铜镜看不清晰她的摸样。小玉给她披上袍子,梳理着她的长发。木梳圆润的梳齿拂过头皮,让刚从梦魇中醒来的少女渐渐镇静下来。
“我要沐浴更衣。”少女微微侧头说到,语气中流露出少女的撒娇。
“是。”小玉放下木梳,站在少女身后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今天的花灯会郡主要穿哪套衣裳?”
“小玉说我今天穿哪套好?”
“就中秋金昭仪送的那套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裙,应景。”
“好,就哪套吧。”
小玉应了声缓缓走出去了。
少女端坐在镜前,陷入沉思。
众人都说先帝昏庸无道,弑杀忠臣,穷兵黩武,遭逢刺杀虽被长公主舍身救驾,仍暴毙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也算死得其所。先帝无嗣,现任皇帝是先帝的弟弟,皇帝感念长公主舍身救兄,赐其女顾山柳福泽郡主封号,并让其承袭长公主府,食从一品郡主俸禄。福泽福泽,福泽绵长。这个封号尽显皇帝舅舅对她的宠爱。但是她未满周岁时,父亲病逝,母亲亡故时她也才十岁。无父无母,父母也未给她留下兄弟姊妹,父亲那边的亲戚,也被皇帝舅舅勒令禁止攀附长公主府,知是皇帝舅舅怕自己年幼被有心之人利用,而那些人不敢记恨皇帝,怕是已经把自己记恨了吧。但是他们又能奈何?
“顾山柳啊顾山柳......”她喃喃着。
婢女已经准备好浴汤。褪去衣服,缓缓坐到浴桶里,撒花的婢女将花瓣洒满了水面,小玉坐在一旁替她细细地按摩着胳膊。
“小玉,你说我今年及笄,皇帝舅舅要为我指郡马了吗?”顾山柳另一只手泼着水花,歪头看着小玉问道。
“皇上最是宠爱郡主,定是要指郡主喜欢的郎君。”
顾山柳收回手,一脸不快。
“你知我不喜郎君。”
说完闭上眼,不再看她。
(小玉内心:不是你说的郡马?怪我啰?)
见郡主是不愿再搭理她了,便起身到外面去给她准备衣裳。
“给本郎君换套男装,就那件大青缎机宁绸袍子,配上瓷器蓝戏童纹带。”
“郡主穿那件作甚?”刚打开柜子的小玉狐疑道。
“这花灯会男子上街看女娇娥,女子上街看郎君,就不许我逛窑子?”
听到这句话,小玉伸向衣柜的手僵住了,旁边伺候的婢女低着头努力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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