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道:“悬梁绳断,刀刎不疼,投河的飘起不沉,服药的身安不损。”
雷寅道:“你却造化,天赐汝等长寿哩。”
众僧道:“老爷呀,你少了一个字儿,是长受罪哩。我等日食三餐,乃是糙米熬的稀粥,到晚就在沙滩上冒露安身,才合眼就有神人拥护。”
雷寅道:“想是累苦了,见鬼么?”
众僧道:“不是鬼,乃是六丁六甲、护教伽蓝,但至夜就来保护。但有要死的,就保着,不教他死。”
雷寅道:“这些神却也没理,只该教你们早死早升天,却来保护怎的?”
众僧道:“他在梦寐中劝解我们,教不要寻死,且苦捱着,等旃檀功德佛的徒弟雷寅圣僧往西天求教的罗汉。
他神通广大,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
只等他来显神通,灭了道士,还敬你们沙门禅教哩。”
雷寅闻得此言,心中暗笑道:“莫说我无手段,预先神圣早传名。”
他急抽身,敲着渔鼓,别了众僧,径来城门口见了道士。
那道士迎着道:“先生,那一位是令亲?”
雷寅道:“五百个都与我有亲。”
两个道士笑道:“你怎么就有许多亲?”
雷寅道:“一百个是我左邻,一百个是我右舍,一百个是我父党,一百个是我母党,一百个是我交契。
你若肯把这五百人都放了,我便与你进去;不放,我不去了。”
道士云:“你想有些风病,一时间就胡说了。那些和尚,乃国王御赐,若放一二名,还要在师父处递了病状,然后补个死状,才了得哩。怎么说都放了?
此理不通!不通!且不要说我家没人使唤,就是朝廷也要怪。他那里长要差官查勘,或时御驾也亲来点札,怎么敢放?”
雷寅道:“不放么?”
道士说:“不放!”
雷寅连问三声,就佯怒将起来,取出画杆方天戟,迎风捻了一捻,就碗来粗细,幌了一幌,照道士脸上一刮,可怜就打得头破血流身倒地,皮开颈折脑浆倾。
那滩上僧人远远望见他打杀了两个道士,丢了车儿,跑将上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打杀皇亲了!”
雷寅道:“哪个是皇亲?”
众僧把他簸箕阵围了,道:“他师父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辞主,朝廷常称做国师兄长先生。你怎么到这里闯祸?
他徒弟出来监工,与你无干,你怎么把他来打死?
那仙长不说是你来打杀,只说是来此监工,我们害了他性命,我等怎了?且与你进城去,会了人命出来。”
雷寅笑道:“列位休嚷,我不是云水全真,我是来救你们的。”
众僧道:“你倒打杀人,害了我们,添了担儿,如何是救我们的?”
雷寅道:“我正是那旃檀功德佛徒弟雷寅圣僧,特特来此救你们性命。”
众僧道:“不是!不是!那老爷我们认得他。”
雷寅道:“又不曾会他,如何认得?”
众僧道:“我们梦中尝见一个老者,自言太白金星,常教诲我等,说那雷寅的模样,莫教错认了。”
雷寅道:“他和你怎么说来?”
众僧道:“他说那圣僧:威风堂堂,风姿绰约,不似你这般丑陋。
他是专救人间灾害。”
雷寅闻言都是喜来,忽失声道:“列位诚然认我不是雷寅,我是他的门人,来此处救人解灾的。那里不是他来了?”
用手向东一指,哄得众僧回头,他却现了本相,众僧们方才认得,一个个倒身下拜道:“爷爷,我等凡胎肉眼,不知是爷爷显化。望爷爷与我们雪恨消灾,早进城降邪从正也。”
雷寅道:“你们且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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