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2-1)

荒芜啊，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生机。

顾青锋觉得此时的顾安娘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眼神也变得空洞，变得萧索。

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一字一句地钻进他的耳朵，她甩开他的手，用那样冷漠而又绝望的眼神望着他，让顾青锋觉得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害侵蚀着他的一切感官，他的小妹不是这样的。

他的小妹应该是开朗活泼的，应该像个小猴子一样的无忧无虑，应该笑得比任何人还要明媚，应该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简单，她不该有这样绝望的眼神。

就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顾安娘：我原以为纵使这天下之人都骗我，我的二哥也不会欺骗我的，因为他是我最信任得二哥，可是，二哥你还是骗了我。

顾安娘许久才开口，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顾安娘：二哥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却偏偏瞒着我一个人，整个燕京的人都知道他战北夙与陈家小姐天生一对，就我顾安娘被蒙在鼓里罢了。

顾安娘：你们骗我，父亲母亲骗我，战北夙骗我，大哥骗我，连二哥你也不对我说实话。

顾安娘：怎么，你们是怕我明日去闹事么？战北夙他好啊，他好得很，陈家小姐名满京城，与他相配，倒是足够了。

顾安娘：只有我天真，我信他的明媚正娶，我信他的十里红妆，何其可笑，十里红妆，他是给别人准备的。

顾安娘：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资格瞒着我一个人？！

顾安娘推开了顾青锋，狠狠地推开，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踉跄着好不容易才站稳，又抬步跑了出去。

这回顾青锋望着她跑出府却没有拦她，没有人阻拦她，这个臣相府，再没有人能够难得住她也没有人忍心拦她了。

绛紫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帘，顾青锋才纵身跟了上去，默默地在身后保护顾安娘。

他看到她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他看到她端着明媚的笑意像五皇子府外的侍卫打听，却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整个人都跌坐到地上，望着五皇子府来来往往忙碌张罗的下人发愣。

那抹娇小的身影，那样的单薄，顾安娘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心里被什么死死地堵塞着，明明想放声大哭泪却流不出来。

等到她亲眼见到那些漫天刺目的红绸的时候，没有愤怒，不想质问，她甚至不想再看见战北夙的脸。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落在她满头的青丝上，雪越来越大，像是生生从半空中砸下来的似的，她仿佛遗世独立，小小的一团绛紫色，不张扬却显得格外的高贵。

地上那样的凉，带着让人无法言喻的寒意，她没有进府，只是望着五皇子府的大门发愣。

虽然她在这京中活了十七年，却没有人认得她顾安娘是谁，只是都对这个奇怪的女子感到好奇。

顾安娘：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安娘缓缓念出那首小诗，雪花渐渐将她整个人都覆盖，她的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

原本她觉得自己该大闹一场的，她原本以为自己骨子里该是疯狂如斯的，她有满腔的不解，满腔的被辜负的委屈，她有满腔的悲伤，却在这一刻化作了死一样的寂静和无言。

北燕的冬天那么冷，那满天的落雪，漫天的红绸，她的心都快被冻僵了，她像个雕塑似的跪坐在五皇子府外，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吹拂着她的一身清华。

你有没有感受过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倾覆的感觉，你有没有体会过被人狠狠抛弃的感觉，你有没有尝试过将心放在死一样的寂静里，温热渐渐褪去，一点一点冰冷的感觉，你有没有感受到整片整片的雪花在自己的眼眸中遇热融化的感觉，明明不是泪水却在整个眼眶里不停地荡漾着，摇摇欲坠着。

你知不知道那种明明很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的感觉，你有没有站在寒风里静静地等待着绝望的感觉，你有没有看见过你眼前转瞬即逝的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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