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君相思 (2-1)

光线昏暗的寝宫，只点了一盏灯，随着清风悠悠飘荡的纱帐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影，不过片刻，又有一个身影闯进视线里，那进来的身影见到坐起身子的人，快速走到他身边儿跪下来。

小允子：陛下，敏淑贵妃已经被九皇子软禁起来了，九殿下还带人包围了皇宫。

燕帝良久没有搭话，连日来的病痛已经让他消瘦得颧骨突显，看起来就像一具行走的骨架。

双眼带着乌青，眸光里再没有半分色彩，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先帝燕帝：小允子，你说朕是不是就快死了？

近乎嘶哑的嗓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那跪在地上的人，只是将身子往地上又压低了些，整个人呈匍匐状。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曾经是燕帝身边儿的首领太监季秋的干儿子，自从九皇子将季秋杀掉之后，就派了这么个小太监来伺候自己，说是伺候不过是监视罢了，九皇子将他身边儿信得过的人都杀了。

先帝燕帝：小允子，若是你干爹在，这个时候定会知道如何安慰朕一般，罢了，你且下去吧，朕不想看到你。

燕帝目光里闪过一丝狠辣，他最宠爱的儿子，到底是长大了，手段心计都快同他年轻的时候一般了，他从来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他一生身经百战，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到底是老了。

可是，即使他快死了，他也依旧是那个狠辣的帝王。

小允子：奴才告退。

燕帝话音一落，小允子便乖巧地退了出去。

小太监心里是复杂不堪的。他背叛了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干爹，他只是不想死而已，他才十八岁，他聪出生边被父母抛弃，七岁进宫断送了自己的一生，他只是想活着而已，想苟且偷生地活着而已，他有什么错。

九殿下那么恐怖，他轻松地就让人砍下了干爹的头颅，至今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干爹的头颅在自己脚下滚动的情景，那刺目的红，那恶心的血腥味，干爹睁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为他报仇一般，那天，太极殿所有的御前太监，侍奉皇上的宫女全被杀了，他恐惧极了，他害怕极了，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都在沸腾，当他以为他也难逃一死的时候，九殿下却独独留下了他的命，将他留下来伺候皇上。

他看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九殿下带着嗜血的笑意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儿，居高临下地说：

九皇子：总是要留下一个贴心儿的人来服侍父皇的。

那天他才明白，一直温润如玉的九殿下有多么嗜血多么残忍，即使他脸上溅了别人的血，却也可以端着看似温和无比的笑意说着温柔动听的话语。

温文尔雅，不过是伪装罢了，他才是真正地狼子野心，说是服侍，不过是想让他监视皇上罢了，所以小允子屈服了，他怕死，他怕他像干爹一样死无全尸，说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狼心狗肺也罢，蝼蚁尚且偷生，他怕死，他不过是想活下来而已，江上易主，他能做的不过是保全自己。

现在他是内侍监首领太监，从前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王公公”，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前仆后继地来巴结他，对他笑脸相迎。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御前打杂的小允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受人欺负的小允子了，他现在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他体会到了站在干爹的位子上给他带来的荣耀和快感，而这一切也在不动声色地侵蚀着他原本善良的内心。

罢了，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如今整个皇宫都是九殿下的天下，等九殿下顺利登基，他会成为他身边儿的第一人，再没有人可以轻看他，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他忘恩负义。

刚才他不过是得了九殿下的授意，前来试探皇上的罢了，看样子皇上是真的药石无灵了，眼神涣散，都开始说胡话了。想必过不了两日，等皇上殡天，九殿下便可以登位了。

思即，小允子一张清秀的脸上，随即漾起一抹阴鹜的笑意，悄悄退出了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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