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之笑了笑,“阿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稷,你知道吗?五年前,我真的以为自己一切都完了,被流放南蛮,对于我来说那无疑是一条死路。可我没有想到,当那孩子露出稚嫩的脑袋疑惑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如此心灰意冷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的内心吗,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给救了,是他给了我新的希望。他说他要带我去梅庄,因为他救了我,说我以后就是他的人了,他给我吃,给我住,他让我管理梅庄,他相信我,可我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啊。你也知道,巫蛊之术那件事后,我以为这天下已经没有人愿意再信任我了。可那少年没有,在梅庄的这些年,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我是他的人,为了他,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宇文稷倒没有想到徐则之后来会发生这些事,但他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稷,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未进中书省的时候,我们一起立下的宏愿吗?”徐则之看着宇文稷,意在等着宇文稷说出口。
宇文稷点头,“我记得,我们一起立愿,等他日我们入朝为官,一定要上为君主分忧,下为百姓解难,一生清正做官,誓为天下安平。”
徐则之跟着宇文稷说出了当年立下的宏愿。那年,在中书省府院外的那棵大槐树下,两位青涩的少年对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月,立下了自己誓为天下苍生的愿望,此去经年,青涩不再,可那宏愿依旧正行。
徐则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阿稷,日后萧瑾肯定会继位为帝,今日就让我敬你一杯酒,愿你经此以后,仍能恪守初心,此生无悔。”
说着,徐则之将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宇文稷的手中,“阿稷,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将这封信交给京郊别庄的文彦公子,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信里有我想对他说的话,我想告诉他,我这样做,并不后悔。”
徐则之的嘴角已开始渗血,他一个没坐稳,倒在地上,宇文稷急忙起身扶住他。
徐则之咧着嘴笑着看向宇文稷,虽没有说话,但那目光似在告诉他:阿稷,我想我可以回到那曾经以往的岁月了。
当文彦拿到巫骏写给自己的信的时候,他想起了遇见巫骏最初时候的事。
在梅庄,夜寒的时候,巫骏都会端盆热水来,然后笑着跟他说:公子,夜寒,泡个热水脚再上床歇息吧。之后,巫骏总会很自然的蹲下,脱掉文彦的鞋袜,帮他洗脚。边洗边说,多泡脚可以舒缓血脉,对公子身体有好处。
文彦打开信,信上留的话没有太多:公子,五个春夏秋冬,是公子给了则之生的希望,则之无以为报,只能以此来尽可能的帮助公子完成宏愿,则之不后悔;公子,梅庄的梅花开了,公子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则之和所有梅庄人一样,都真切的告诉公子,梅庄永远愿成为公子的家。
公子,愿来生再见。
文彦蜷缩在床角,他手里紧紧拽着巫骏写给自己的心,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床上,嘴里不停地念着: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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