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三）

第二天，木长宿和木长归起了个大早，木长归依着木长宿的嘱咐，骑着一批龙鳞马，载着木长宿去了一趟茂安城，从一家玩具铺子买了一大篮子的草编蚂蚱，还买了一些纸钱和檀香。

然后两人又打马来到了济水边。

济水是一条浩荡平阔的大河，水流并不湍急，沉静而深。因为之前连着下了几日雨，上游的泥沙被冲刷入河，水面一片黄浊。

岸边荒草一直绵延至目所不能及的远方，夹带着湿重水汽的寒风刮过，沙沙作响。

天气太冷，鱼儿多藏匿于深水之中避寒，不易捕捞和垂钓，河面上不见渔夫和钓鱼人，便愈发显得空荡。

木长宿烧纸、点香的时候，一旁的木长归拿起篮子里的草编蚂蚱看了看。匠人手艺精湛，每一只草编蚂蚱都用花椒籽点缀上了黑亮的眼珠，栩栩如生。

木长归想起之前木长宿送给自己的那只有些破损的、脏兮兮的草编蚂蚱，木长宿还在其中融入了一道母亲戚千仪生前所留下的符印，用来给自己保命；木长归也记得木长宿昨日说过，今日是木长宿一故人的忌日，也就是说，木长宿之前送给自己的那只草编蚂蚱，是承载着比之生死更为意义深刻的珍重之物。

弟弟待自己可真好，想到这里，木长归无声地傻笑起来。

木长归扭头去看木长宿，后者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寒风将木长宿额前的一缕风吹乱了些，木长归便伸手为木长宿理了理。

随后，木长归安安静静地看着木长宿将一只又一只草编蚂蚱放入了河里。草编蚂蚱所用为棕榈叶，质地轻盈，遇水不沉，随波逐流。

木长归像极了他的母亲沈云眠，通情达理、智慧过人。他知道，一些隔了很久远的往事，像是隐在雾里的花，朦胧的美；也像是伤了的手藏在袖子里，凄楚的疼。

所以木长宿不说，他便不问。

这就好在，世间，总有两个人是懂对方的。

又过了两日，因凌云峰旧主王启早已身死，森罗宗内便开启了凌云峰新主的竞任大比，所有参与大比的门人弟子，修为都必须是灵识境，木长宿和赵相寄都被提名在列。然而令人百般意外的是，这本是最有希望夺魁的两人，却先后弃权。任凭诸位宗门尊长劝了又劝，两人依旧无动于衷。

赵相寄说：“我生性放浪不羁，粗心大意，连自己都照顾不周，怎有那个本事和心力，统理一峰之大小事务？”

木长归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眼瞎，批文都难。”

于是，木如海的长子木长安最终于一众门人弟子之中脱颖而出，继任了凌云峰新主之位。

这让木长乐不禁连连感慨，自己的老哥莫不是出门踩了狗屎，天降鸿福，捡了个大便宜。

木长安便曲起手指关节，在木长乐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摆出一副有模有样的一峰之主的架势，语气沉稳，略带自得：“我凭的是实力。”

然而木长安心知肚明，他虽未和赵相寄交过手，但对方身为二叔的座下首徒，想必实力也极为不俗，不好对付；至于木长宿......那可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斩杀祸级妖魔交耑、以及破解不破轮回的天纵奇才啊，即使双目失明，自己也绝不是木长宿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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