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相拥而眠的木长宿和木长归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木衷隔门通传:“大少爷,有人求见。”
木长归看着木长宿像一只发懒的小猫似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心里随之生出一丝柔软的爱护,不禁伸手捏了捏木长宿白嫩的脸颊,又理了理木长宿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他起身下床,趿着一双木屐,绕过屏风,走到外间去开门。
“谁?”木长归问道。
“是来自弱水宗的一位公子,名叫洛衡,他说来答谢小少爷的救命之恩。”木衷恭敬回道。
木长归之前听木长宿说起过这事,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木长归又走回到床边,给木长宿整了整散乱的衣襟,将后者从拉床上拉起:“你做了善事,有人来谢恩。”
于是两人来到外间,见到了不肯落座而垂首立着的洛衡。
洛衡的年纪约摸和木长归差不多大,身姿颀长,气息温良,着一身落落白衣。然而这少年憔悴得就像是北方寒冬里的一段被冰雪掩埋了的梅枝,一副意气散尽、魂不守舍的模样,目光也失去了可以凭寄的那一抹身影,望向哪里都是一片苍凉。木长宿曾见过那些一旦谢了便不肯再开的梅枝,灰蓝色的山雀振翅飞离枝头,不肯回头。每每回想起来,都是将尽未尽的萧瑟残香。
却又偏偏教人难忘。
洛衡看一眼从屏风后绕出来的木长宿,神色隐忍地抿了抿双唇,随即郑重地一撩长袍,双膝跪地、双手按地,朝着木长宿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木长宿有些不自在地蹙起眉头,侧身避过洛衡的跪拜,却并不上前搀扶洛衡:“我不值得你行此大礼,起来吧。”
洛衡直起腰背,却依旧跪地不起,他将一只颤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那把质地温润的玉骨折扇,双手奉上,声音苍凉如死水:“师兄临终之前嘱咐我,务必以此为谢礼,送到不弃少爷手中,还请少爷笑纳。”
“我笑纳不了。”木长宿断然拒绝。
洛衡一怔,喃喃道:“怕是师兄在九泉之下会难以心安。”
“那便让他心不安吧。”
洛衡不懂木长宿不肯收下这一份谢礼的缘由,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木长归。
木长归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我不能替长宿做主的。他不肯收,自然有他的道理。”
洛衡便又茫然地看着木长宿,木长宿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到底没能救得了他,心中本就有愧,你再送我谢礼,只会让我时刻记着,我曾经想要救人时的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那般好的一个人,死在了我面前;你送我谢礼,本意应是为了教我欢喜,可我若收了,却只会觉得难过,那你便是好心办了坏事。既如此,你只要不做这让我难过的事,便等于是谢我了。”
木长宿想了想,语气温柔了几分:“这把扇子,你倒不如自己留作一个念想。你师兄留给你的东西也不多吧?除了这一把扇子,你又能凭着什么东西,余生都念着他对你的好呢?”
洛衡浑身一震,胸膛随之剧烈起伏,急促地呼吸着,泪水涌上眼眶。他缓缓地、缓缓地将那把扇子地捂在怀里,捂得死死的,整个人蜷缩成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沉入了深深的苦海。
他突然放声大哭,直哭得歇斯底里、喉咙沙哑、一片慌乱,他的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只能一下又一下无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膝头,或是掩面。
木长归想要过去搀扶洛衡、给予安慰,木长宿却拦住他:“让他哭吧,我们离开。”
木长宿拉着木长归走出门去,轻轻地阖上房门,又嘱咐立在门外的木衷:“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打扰他。”
“是,小少爷。”
“那我们去哪里?”木长归问木长宿。
木长宿想了想,问:“你还记得那个断去了一条右臂的男子吗?”
“忽衣落的儿子?忽冠玉......应该是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
“带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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