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裕王

裕王老远擦着鼻涕向我扑过来，我帅帅地摆了个推云掌的造型，用掌根抵着他的额头。这个哭包一边哭一边“阿巴阿巴”说着废话，我仔细一看，的确轻减许多，小胖子还真就跟脱了水一样！

“走，姐姐我带你翻墙出去好好吃一顿！”

小胖子一怔，水汪汪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哇”地一声嚎啕而出。我说你嚎什么？你姐姐我最恨别人嚎了，再哭我揍你信不信？

小胖子拉着我的裙子脚，抽抽搭搭地说：“姐……那个方直……方直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说没有，督公对我好着呢，还故意转了个圈大声说给禄星殿的人听：“你看，这满身的绫罗绸缎，翠玉钗环，可都是我的夫君方督公赏赐的。我夫君可说了，穿这个自然是要配牡丹头，你看我新梳的牡丹头，够不够贵气？”

果然，墙根角听音的奶妈子和姑姑们没一个敢出气儿的。

皇帝好道，力求长生，终日呆在乾清宫闭关炼丹，派人到处寻访高寿老者，自然礼重那些岁数大的宫人。惯的他们倚老卖老，给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一耳刮子都没事儿，连裕王的生母杜康妃也被吃醉酒的老妈子唾过。这宫里，只有皇帝皇后和方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前两个手握生杀，不必多说，得罪了方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比下来，母亲不受宠的裕王也好不到哪。皇后明面上照顾着，暗地里也抵不过景王的生母卢靖妃左右逢迎，上下拉拢。

那天傍晚，我俩照例换了太监服偷溜出宫。小胖子一路惴惴不安，问我嘴巴怎么肿了？脖子上怎么还有伤？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别问，问就是我乐意！”

南海会馆的椰子糕最适合堵住他的嘴。果然，小胖子开吃就停不下来，“姐，这是什么啊？真香……好吃！”

“椰子糕，儋州那边的椰子，广州的白糖做成椰蓉，大老远运到京城，再由糕点师傅做成的。”

“嗯……太好吃了，我要包了带给我娘……”

小胖子孝顺，时时刻刻想着他那不受宠的娘，这点倒是跟我弟弟五福很像。五福虽然赶不上小胖子，但也白白胖胖，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捏他脸。

小胖子对着我狡黠一笑，“姐，你是不是又想捏我脸？”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往他脸上放，胖胖的男孩脸开心地笑着。只有在宫外，小胖子才会有这种笑容吧？

回宫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南海会馆门口的小乞丐，买了份椰子糕和烧鸡给他。这在小胖子眼里又成了我天性善良仙女下凡的佐证。我不会告诉他，整个京城的丐帮，都是方直的眼线。

而且，我也是他的眼线，盯着裕王和杜康妃的眼线。

西厂的细作有个好听的名字----鸽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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