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曾照彩云归（十） (2-2)

既然选择了开口，少商就决定一吐为快，她眯起眼睛，开始回忆起旧事：“那时候，我见阿母待堂姊比待我好，心里是很不高兴的。我想啊，明明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分开十年，就算彼此初见显得生疏，也该日渐一日地变得亲密起来！”

“可是您从来不碰我，您给堂姊整理过衣衫，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还整日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处理庶务，我只能日复一日的待在屋子里，学文识字，除了晨昏定省，我也不见到您的面，也出不了门，更别提其他了！”

少商不知听这些话的人感受如何，反正她心里此刻已无波无澜：“我原想是因为我不够好，我是您华美曲裾上的一个显目的虫眼，让您拿不出手，所以您不喜欢我。”

“后来我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当虫眼被织补成漂亮的团纹，或许您就能多看看我了，可是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萧夫人看着座下自斟自饮的女儿，晕黄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依稀和记忆中的生母重叠起来，只是她肩背挺直，目光明锐，身上自有一种被世事磨砺出的强毅之气。

虽然容貌相似，可真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阿姊说的对，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不想看见你的人，就算你跑到她面前跳响屐舞，她也永远看不见你！”

少商手指在食案上轻敲，语气泠然：“那张书案，让我熄灭了心里所有的侥幸，让我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不豁出去拼一把，一辈子就要被压着打，永远畏畏缩缩翻不了身！”

她仰头看着生母，指了指自己的脸：“可是凭什么呀，就凭这张酷似外大母的脸，您就要把我踩到尘埃里去？”

萧夫人无法回答，她的骄傲无法让她低下头来向女儿认错。

少商看萧夫人无言，一点也不意外，她自斟了一卮酒，边饮边道：“其实，我也知道阿母如此待我，也不只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

“早在我三岁时，我这一辈子在阿母心里，就已经成了定局！”

程始难堪地闭上眼：“别说了，嫋嫋，是我们对不起你······”

“让她说！”萧夫人面沉如水，“永昌千里之遥，你觉得她还会被叫回来第二次吗？”

少商笑言了一声“阿母睿智”，又道：“阿父和阿母没有对不起我，你们虽然扔下了我，但好歹阿母还留了一双眼睛在家里盯着我，好歹没叫我真死了！”

“哦，不对！”少商淡淡笑着，“阿母留下的眼睛也不得用，一个被葛氏收买，一个更是手脚不敏，只知按时给阿母传递消息，我被扔去庄子，无人照料，若不是阿姊去的及时，怕是也死了！”

“但我还是感谢阿母在我身上用了心，但是阿姊呢？”

少商豁得起身，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扔下我是因为大母和葛氏的苦苦相逼，那扔下阿姊呢？”

“是因为她是个痴儿，害得您被大母指责成二嫁不祥之人，撺掇阿父休了您吗？”

萧夫人瞳孔微震，一瞬间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天旋地转之下，直接软倒在程始身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程始看着满头满脸冷汗的萧夫人，用颤抖着手指着少商道：“住嘴，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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