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姁娥倒也不觉有什么,毕竟两位女叔自幼不在君舅跟前长大,君舅又是大男人,不留心衣食小事也是有的,她善解人意地道:“阿父放心,我一定向阿母问清楚了再做安排。”
万萋萋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不长脑子的蠢货,又埋怨程咏怎么什么都不和妻子说,她忙忙地看向急促喘息的萧夫人,萧夫人也看向她。
萧夫人声气虚弱:“你可知姌姌与嫋嫋爱吃什么?”
万萋萋想起自家十几个姊妹,阿父虽然不能将一碗水端平,可姊妹们的事情他不说全都记得,可爱吃的食物、衣裳爱用的花色,他还是说得出几样的。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姌姌挑剔,偏爱时令鲜味,从原料到炮制手法,盛用器具乃至最后呈上摆盘,但凡有一点差了意思,她就不怎么愿意下箸,非要人三劝四劝,喂到嘴边,才肯勉强吃两口。”
“而嫋嫋么,”万萋萋放在膝上的手掌,已经攥成了一个拳头,用力到骨节泛出青白色,“她什么都吃,不挑食,不合口的也会吃得干干净净,喜欢吃的,就紧紧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吃得又慢又仔细······”
萧夫人当然知道为什么姊妹两个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因为姌姌有文昌侯夫妇娇惯她的挑剔,从来不好都是东西不好,人不好,而非女儿不好。
而嫋嫋呢,从来填饱肚子都难的人,自然没有资格挑剔食物的味道,就算后来境遇转好,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如何能轻易改变?
万萋萋心中泛起尖锐的痛意,她想起曾经来程家看程颂,不止一次被萧夫人留饭,她也不止一次听过萧夫人对仆妇吩咐过:“多添一道羊肉饵饼来,姎姎爱吃那个!”
那个大眼圆脸的女孩听后,总会轻声细语地道谢:“多谢大伯母还记挂着姎姎!”
而后萧夫人总会关切慈爱地拍着她的手,让她待会多吃些。
那时的程颂与少宫总会不自觉流露出讥诮与讽刺,她以前还不懂为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
正好此时尹姁娥端着汤药进来了,万萋萋踉跄着起身:“君姑,子孚快回来了,我去迎一迎他!”
萧夫人如何看不出万萋萋的失态,她点头道:“去吧!”
万萋萋走得很急,急到最后差点跑了起来,直至回到卧房中,她屏退婢女,伏在榻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直到程颂回来,她已经哭得妆容零乱,眼睛红肿,她揪着丈夫的衣襟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少商过得这么苦,偏害她之人的女儿过得这般甜?”
“为什么世道这样的不公平?”
面对妻子的质问,程颂眼中淬起寒冰:“不公的不是世道,而是人心!”
万萋萋一脸涩然:“难怪少商那时候那样拼命地学本事,她明明最喜欢玩闹的,可我约她去玩,她总不肯应邀!”
“是啊!”程颂也曾去魏府看过幼妹,那时是午后,春日阳光正好,晒得人昏昏欲睡,幼妹一边拧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清醒些,一边摆弄桌上的沙盘与算尺。
女孩幼嫩雪白的手臂上全是红痕与淤青,程颂看得心疼不已,他让妹妹歇一会儿,可是她却说:“我不敢,我怕我一停下来,就会被永远被压着打,永远翻不了身了!”
那时的幼妹坐在廊下,一半的身子藏在阴影里,一半的身子沐浴在阳光中。
光影强烈对比带来的冲击,让程颂心痛不已,他那时就打定主意,将来无论如何,哪怕是被贯以忤逆之名,他也一定要帮幼妹达成所愿。
所以当姌姌写信给他,让他帮忙拖延家人行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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