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阿父就教她,女娘和儿郎不同,儿郎不成器,还能继承家产,混吃等死,然后在父母的操持下,娶个贤惠能持家的新妇,生几个聪明儿子——具体操作可参考她的外姨父为外兄做的人生规划。
而女娘呢,自己没本事,立不起来,将来难免受人辖制,看人脸色,甚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故而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就越应该狠学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才不至于为人鱼肉。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那程夫人可以放心将女儿送至毒妇手里刻意养废,女子十五而笄,养废后随意找个乡野人家嫁出去,就行了吗?
乡野人家就一定是淳朴厚道的吗,万一他们起了歹心呢?有些磋磨外人是看不见的,只有承受的人才能清楚感受到那种不被尊重的痛苦。
难道女儿生下来就该被如此轻贱,如此随意对待?
她自幼被养父母如珠如宝一样地养大,什么东西都用最好的,乃至教导她的人,无一不是费心延请而来的久负盛名之辈。
所以,为什么毫无血缘关系的养父母都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而亲生母亲却将孩儿视为内宅博弈的棋子,牺牲掉她的人生,只为在君姑与妯娌的争斗中获得胜利?
往后的日子里,如英开始有意教少商识字,也让赵媪教她一些闺阁礼仪与简单的进退之道,再不着痕迹地改掉她身上一些小毛病。
譬如紧张时手会无意识地抠东西时,说话的语速太急,而且主次颠倒,词不达意,根本不能领会言语的妙用。
遇到比自己弱小,身份低微的人,总是刻意将下巴抬起,而遇到比自己强,身份更高贵的人,肩膀总会无故矮上三分,甚至见到她阿兄的时候,瑟瑟缩缩,一句问好的话也吭哧不出来。
前者只要费心教,不怕教不出来,而这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毛病,不下重手是纠不回来的。
如英想了想,决定先停了对少商的教导,然后忙了一两天后,带她回了程家的庄子。
少商以为如英是厌烦了她,虽然心里伤心,但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只乖乖地跟着上车、下车,然后入内。
院内已经挤满了人,一帮人站着,一帮人跪着。
站着的人手里拿着碗口粗的刑杖,跪着的人手脚都被捆缚住了,嘴里还塞着破布团。
少商认得那些跪着的人,有照顾她的傅母,服侍她的婢女,还有几个程府的家丁,都是葛氏的爪牙,以及她的二叔母葛氏和她的心腹,一个姓李的管妇。
平日遍身罗绮,穿金戴银的两人,今日却披头散发地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在看见她时,眼里有吃惊、愤怒和怨毒。
如英命人撤去葛氏口中的布团,葛氏立即尖叫道:“程少商,小贱人,你敢让外人绑架你叔母,你这是大不孝······”
话未说完,脸上已挨了一巴掌,武婢厉色道:“女公子当面,岂能污言秽语,有辱清听?”
葛氏还欲说些訾骂之语,武婢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得葛氏头晕目眩,软倒在地。
如英看着满地跪着的人,对着少商道:“你常年被人轻视,所以才不知自重自爱为何物,现在我便将这些人全都处置了,破了你心中的迷障。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往后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
少商脑筋还没转过来,又听如英问她:“你要在这里观刑,还是去里面避一避?”
少商嗫嚅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她其实很想问,这处置的人中包不包括二叔母,但是她又不敢问。
如英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少商回过神来,立刻道:“我去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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