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线我都留了人,你一动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传到了我的案头!”崔祈按住霍不疑的肩膀,“我会和袁氏说明此事,叫他们承你的情!”
霍不疑眼中水色涌动:“叔父,我本来想放过如英的,可是我一见到她······”
“一见到她,再也舍不得放下了是不是?”崔祈一反常态地温言软语,“人之常情而已!”
文帝看崔祈如此作态,大感不好,有时候不怕他生气,就怕他将气憋在心里不肯发。
崔祈问道:“可是她已不愿被你握在手里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霍不疑沉默,不肯回答了。
崔祈拍了拍霍不疑的肩膀,笑道:“你知道,还要苦苦相逼,无非就是盼着她去死,人死万事皆空么!”
“叔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这样做了!”崔祈依旧笑着,只是笑得颇为瘆人,“没关系,你想逼死她,就逼死她罢,横竖我也不是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棺椁我也早备好了,五年前还拉出来上过一次漆,家里也不是头一次挂白了!”
霍不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阿兕已经死过一次,也不怕死第二次,到时候发丧出殡,你记得来送一送,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
崔祈看霍不疑像一株干枯的树木呆立不动,全身上下透着青灰色的死气,心中没有半点心软,待得还要再刺几句,文帝忍不住了。
“鹤年,够了!”文帝将霍不疑揽在怀里,“你就可怜可怜子晟吧!”
“可怜?”崔祈跪在文帝面前,“陛下也可怜可怜臣的女儿吧!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逼迫欺侮?”
“子晟,你说说,阿兕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你了,你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崔祈声色俱厉,霍不疑只觉右臂上的伤口剧烈地疼了起来,疼得他冷汗直流:“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
“你若是死了,有人会送她给你偿命!”崔祈拉着霍不疑的手,倏尔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所以,子晟啊,你得好好活着,好好地过日子,知道吗?”
霍不疑想起如英曾与他说的话,愣愣地点了头,然后整个人颓然地往后倒去。
文帝接住霍不疑,让岑安知叫来几名宦官将养在抬走,随后不悦地瞪眼道:“谁要她的小命了?老三一句浑话,你们还真记了这么多年啊!”
崔祈淡淡一笑:“君要臣死,臣敢不奉命否?”
“你竟敢说出这种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话来!”文帝额上骤凸青筋,恨恨捶地,“真是枉费了朕待你的一片心!”
越皇后闻听此言,也忍不住从内室中冲了出来,她朝崔祈的肩背狠打了两下,含泪道:“我视你为亲兄长,陛下视你为亲弟弟,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来剜我们的心呐?”
“君臣兄弟,肝胆相照数十年,难道要为老三一句混账话,生分至此吗?”
崔祈小时候家里兄弟颇多,却没一个爱读书的,他是跟着文帝长大的。
他脾气不好,时常冲撞人,是文帝舍下脸面替他讲情,被人打,是文帝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挨。
起事最艰难的时候,军粮供应不足,是文帝从碗中拨一半饭给他吃,从自己的酒卮里倒一半酒给他喝。
崔祈也忍不住眼泪长流,他伸手去够文帝的胳膊:“兄长,阿妩死的时候,叫我好好照顾阿兕,我若是叫她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如何有脸再去见阿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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