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非金石（一） (2-2)

文帝捋须笑道：“这话是好的，但肯定不是你说的。”他说不出这等人生寿短，行乐不及的话来。

严神仙笑笑：“陛下慧眼如炬，这话是这位小娘子说的！”

他指了指面前的野菜团子：“鹤年得了这个女儿不久，我就见过。这小孩儿凶得很，偏命数蹇弱，劫难颇多，鹤年就求我给她取个乳名压一压，我便给她取了阿兕这个名字。”

兕者，文德之兽也，恰逢乱世初定，治世将来，借着兴衰更迭的大气运，遮蔽掉她身上一段夙缘，果然往后再看，命数就旺了许多。

“鹤年又打蛇随上棍，叫我收她做弟子，我开始本来不想的，但是这孩儿很有出世的慧根。谁知我动了心思后，她竟不肯，就说了方才那句话。唉，真是可惜了······”

文帝却是一脸庆幸：“还好没有与你去修道，不然子晟何时才能娶到新妇？”

提起凌不疑，文帝不由挽着严神仙的胳膊叹息道：“你看见子晟了没有，霍翀兄长唯一的骨血，你好歹住到他成婚再走。还有鹤年，下个月就要回来了，你们也许多年没见了吧！”

“那倒没有，我馋了，就去他家蹭吃蹭喝，每年至少住上十天半个月······”

文帝深感自己被两个好友联手背刺了一通，眼神幽怨地让严神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唉唉唉，也罢，就住到下个月罢！”

文帝拉着老友的手臂一脸畅想：“等到子晟成了婚，过几年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再挑个好的过继给霍翀兄长，叫霍氏有血食祭祀可享，朕百年以后见了霍翀兄长才能少些愧悔！”

如英病愈后，不免进宫谢恩，她病了这段时日，帝后时常派医官看视给药，从长秋宫辞出来往尚书台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袁慎。

玉冠锦袍，清隽俊雅，袁慎笑着与如英打招呼：“崔娘子病愈之后，愈见新竹风采了！”

“你若是想说我瘦了，直言即可！”如英一派云淡风轻，只是袁慎还是能看得出她眉眼间的倦怠之色。

袁慎想起她托自己查的那些卷宗，敛下眸子里的探究：“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闭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英冲袁慎笑了一下，“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但愿如此吧！”袁慎说完将如英仔细端详了一番，悠悠一笑，“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他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小小孩儿甚有脾气，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旧记得清清楚楚：“你小时候那般性烈，如今长大了，好似温顺了许多！”

如英什么也没说，她嘴角微微上扬着，可眼睛里却是一片狠绝，两种表情奇异地混在一起，冲击感十分强烈。

袁慎愣住了，直到如英走远，他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湿透了中衣，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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