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姬嘶哑道:“你先说这样的话,是要我的命么?!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改嫁,我绝不会为了你耽误自己的一生!”
楼犇朝妻子笑笑,转过头看向凌不疑:“子晟可知,人人都盼着生在太平盛世,独我平生最恨没早生几十年。”
他又看向如英:“我生平最是羡慕文昌侯,他生逢其时,得遇明主,纵横捭阖数十年,满朝文武谁不仰其鼻息,谁敢不敬其三分,可惜文昌侯十年来再不曾委用除世交家外的年轻子弟,更遑论我还是······”
凌不疑忽打断道:“我心知子唯抱负,不过,循序渐进,累积官秩,逐渐成为国之栋梁,也未尝不是一条通途大道。”
楼犇自负一笑:“我生就这副气性,没法子屈居人下。叫我从裨官小吏做起,将雄心壮志都消磨在言不由衷的恭维中,消磨在不痛不痒的周旋中,我宁可一生不踏入朝堂。”
凌不疑冷眼问道:“所以你就屠戮颜忠满门,以此作为晋升仕途的踏脚砖!”
楼犇苦笑道:“崔侯谨慎,军国大事岂容我一介白身指指点点,我大咧咧地跑去给崔侯出谋划策,谁能听我,谁能信我?总得有些依仗才能叫人信服我吧!”
楼太仆老泪纵横地拉着侄儿的袖子:“子唯啊,你何必行此下作之事,咱们楼家也不是无名之辈,你慢慢来······”
“伯父你别装模作样了。”楼犇讥笑着打断道,“人人都说伯父你忠厚老实,可我们自家人哪个不清楚伯父的小计较。”
楼太仆噎住了。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子晟,数年前子晟曾在东宫面前举荐我。”楼犇继续对凌不疑道,“我听子晟曾对太子言——楼子唯是个谋政理事的大才,扔在论经所里可惜了,应该给他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
“可惜太子殿下没听子晟的,子晟可知这是为何?”
楼犇看了楼太仆一眼,含笑讥讽道:“因为我的好伯父,满口谦逊地婉拒了太子殿下的举荐,说我年纪还轻,应该再多走走看看,再历练几年才能当事。”
楼太仆满面痛悔地叹道:“都是我的不是,听了你大伯母的······”
如英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伯父不要把世人都当成瞎子!”
楼犇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都推给妇人,也亏伯父脸皮厚,做得出来!你若要举荐我入朝为官,大伯母还能吃了你不成!其实你也暗暗盼着自己儿子出人头地吧,可惜几位堂兄皆是蠢材。当年你与父亲争执,后来就怕我出了头,将来会压制你的儿子们,是以一直阻挡我的前途,不是么?!”
“及至阿垚的婚事······呵,算了!”楼犇看也不看脸皮涨得通红的楼太仆,他缓缓走到窗边,墙边悬挂着一柄襄有宝石玉珏的长剑。
他长叹道:“这些年来,我游历四海,可陛下只夸奖我的文采和学问,却不知道我的抱负乃是山河为盘星辰为棋;储君又对伯父言听计从,我前去无路,后有追兵,眼见袁师弟今年才二十一岁,已在尚书台有了一席之地,我却还不知落脚何处。”
“雄鹰不能在矮檐下飞行,鲲鹏也不能在浅池中鳬水,我自少年起一心入主中枢,却不想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唉,时也命也······”
他转过身子,冲妻子微微一笑:“阿延,看来我不能陪你去东海寻访蓬莱仙境了······”
凌不疑心头一震,厉声喝道:“且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剑光一闪,楼犇已拔出墙上长剑,横剑抹颈。他倒地之时,好巧不巧正对着如英的方向,嘴唇翕和两下,然后再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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