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一片心（三） (3-2)

如英揪扯着柔软厚实的锦被发泄自己的烦闷，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有伤，指尖传来的尖锐的痛意，让她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轻呼。

凌不疑本来犹豫要离开，结果听到这一声，哪里还走得了，他大步上前掀了寝帐，急问道：“是哪里不舒服，是哪里痛？”

待看到如英指头上的针眼，他一瞬间无话了，只是呆愣愣地捧着如英的双手。

如英看着凌不疑一脸痛惜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了。自吵完架后，他们一直别别扭扭的，再也不曾这样亲密的相处。

“疼吗？”凌不疑问道。

如英瓮声瓮气地回道：“不疼！”

凌不疑将如英的手放进被褥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他起身道：“我去叫薛府医过来！”

“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如英撇过头去，“只要不起高热，不要紧的，你也回去睡吧！”

凌不疑脚像生了根，一点也挪动不了，他坐在榻边，替如英掖了掖锦被：“等你睡着了，我就走，睡吧。”

“我睡不着！”如英的意思是被他这样盯着，她睡不着，但凌不疑会错了意，以为她病中烦闷，便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那我陪你说说话！”

如英才不想和凌不疑说话，他们还在吵架呢，无奈凌不疑脸皮极厚，自顾自地就说了起来。

“我不该派人盯着你，就算是为了你好，也不该这样做······”

凌不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年在西域雪岭上遇见的小雪貂，冰雪晶莹的皮毛，翠玉剔透的眼眸，生得不过两掌大，他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不过这只小雪貂一点也不友善，它不但暴躁狡狯，细爪上甚至还有微微的毒素，但彼时他少年气十足，在崔祐的无条件的纵容下，他张罗人手细细筹谋，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活捉了这只小雪貂。

起初他还担小雪貂桀骜难养，谁知仅仅过了一日，它就乖乖吃他投喂的食物，让他抚摸它光滑柔软的皮毛，甚至在他研墨写字时会乖乖趴在书案上，歪着小脑袋看他。

他满心柔软，便放松了警惕，解开了小雪貂脚腕上的银扣，结果次日它就逃之夭夭，再无踪影。

就像如英前几个月待他那样好，如今却能冷漠地抽身而退。

可是后来，他回程的时候再度经过雪岭，在一名猎户口中得知，那只小雪貂已经葬身虎口。如果早知道，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只小雪貂再度捉回来，留在身边。

凌不疑垂下眼睛，口不对心地道：“我再不会想着妄图掌控你，干涉你，如英，你可以······”

“我当然可以！”如英以一种格外粗暴的口吻打断了凌不疑的话，她病弱的面颊因为不驯焕发光彩，“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靠你过日子，自然不用看你眼色！”如英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有底气，就算她被关在宫中，她虽然憋屈，偶尔感到害怕，但绝没有手足无措。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并且知道如何利用自己身份后面代表的权势，为自己谋生路，譬如她将五公主的恶意摊在皇后眼前，皇后就主动开口放她出宫。

“当然，你也不靠我过日子，也不用看我眼色行事。”如英冷哼一声，她没那么好糊弄，“所以，别觉得一时委屈了我，就来与我说这些！凌不疑，我这双眼睛不是摆设，我看得出你言不由衷，降心相从。”

如英声音里带着一种刺骨的坚决，她问凌不疑：“何必如此呢？”

凌不疑苍白的面容忽然浮起两团不祥的潮红，他气道：“如英，你非要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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