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让如英俯首过来,替她将簪子戴好,“翟媪都与我说了,你被那群小女娘推下水,却碍着次日是我的生辰,硬是忍到生辰过后才还以颜色······”
如英低眉垂目道:“妾自入宫以来,深受娘娘眷顾与回护,不过忍一两天的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伴在予的身边,也解了予不少寂寞,但宫里到底不是你的家,先前予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寿筵之后就让你归家。唉,今日,你就,你就出宫去吧······”
皇后叹了一口气,命翟媪将长秋宫的宫牌交给如英:“往后若是没有宣召,你就不要进宫来了!”
如英听得能回家,自然是高兴的,她起身接过宫牌,听得后半句话,手一抖,宫牌掉在了地板上。
她咬唇轻声问道:“娘娘这是要放妾走吗?”
不是赶,而是放,皇后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顶:“是啊,你回去吧!”
皇后永远记得这个女孩第一次来她身边受教时的样子,昂首伸眉,神气活现,哪似如今萎靡困顿,跼天蹐地!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何苦非要将她拘在宫里,不得自由伸展?
“好孩子,外面的天地才是你该待的地方!”皇后说完这句话,命翟媪送如英出宫,自己转头向里,不再去看如英,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开口留她。
如英捡起地上的宫牌,诚心诚意地给皇后磕了个头,翟媪扶如英起来,又替她收拾行李,亲自送她到宫门口。
翟媪叹道:“以后长秋宫没了崔娘子的说笑声,又该变得冷冷清清了。”
如英朝翟媪躬身一礼,谢过她多日的照顾,又向长秋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心里其实并不讨厌这座宫廷,她喜欢温柔的皇后,喜欢唠叨的翟媪,喜欢长秋宫巍巍高耸的凤形飞檐,喜欢皇家园林里的奇花异草,也喜欢尚书台后殿里的书册典籍。
但没有人会喜欢被迫留在一个地方。
无人知晓她听到文帝的口谕时,那种被人扼住脖子不能呼吸的窒息感,憋屈得让人想发疯。
可是她不能喊,不能叫,甚至连委屈都不能有,这是皇家恩典,她必须高高兴兴地磕头谢恩,她若是敢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满,就是在怨怼君王。
她被关进了这座巨大的金笼里,周围都是来来回回的看客,他们偷偷调笑议论,他们对她指指点点——“崔娘子又和凌大人闹脾气了吗?”
“乖乖,崔娘子还不知足啊,凌大人对她那么好,树枝打在她身上都要心疼好一阵!”
“是啊,第二日就命人将那些赘枝全部修剪了!唉哟,若我将来的郎婿能这样将我放在心上,我把他供起来都行!”
人人都说凌不疑待她好,她该感恩戴德,而她待凌不疑好,那时分所应当。
如英不喜欢这样的不公平,虽然这种不公平在世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反而会觉得她计较这个是在矫情。
如英承认自己矫情,不仅矫情,她还自私,她承认自己对凌不疑有好感,她也不否认凌不疑所作所为有他自己的考量,甚至他也不曾真正伤害过她。
可是那又如何呢?如英十分凉薄地想道:我是有点喜欢他,可是比起喜欢他,我更珍爱我自己啊!
文昌侯府的马车每日都会来宫门口守着,今日他们终于等到了自家女公子。
如英与翟媪道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宫城,比起被世人唤作凌不疑的新妇,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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