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莫暗投（三） (3-2)

“当年长公主身怀六甲，虚弱难当，叔母舍不得借钱买肉补养。冰天雪地啊，陛下只好入山行猎，盼着猎获些皮毛肉食给长姊，被霍翀兄长追回来时，已冻得浑身青紫了。”

陈年旧事冷不防被提起来，汝阳王妃又羞又臊，纵然尽力辩解，下首的四位皇子已愤愤不满地瞪视过来了。

文帝面朝里向，侧头低垂，不发一言。

越妃又伤感起来：“我们家在邻县，等我们知道时，霍翀兄长已经出钱出人，养好了长公主的身孕和陛下的伤寒。唉，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宫室内再度陷入静谧，过了片刻，越妃对着凌不疑道：“你舅父只有你这点血脉了，成亲生子后，给你舅父一家供奉点香火，免得将来他们无人祭拜，做了孤魂野鬼。”

凌不疑拱手称喏，如英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正是呀！”汝阳王妃听了这话就急道，“我也盼着十一郎赶紧成婚生子，可你看看崔氏，言行无矩，甚是失礼，且她身形单弱，还有什么心疾，怎堪与十一郎为配，何况将来孕育子嗣，开枝散叶！”

“我看还是应该寻一个出身贵重，品行良好而且身子康健的女子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拉身旁的孙女，“我家女莹啊······”

“徐美人，我看你脸色不好啊。”越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徐美人母子正听得入神，闻言愣住了，随后对视一眼，徐美人迅速抚额装头疼，五皇子立即上前搀扶离开。

越妃转而向裕昌郡主和颜悦色地笑了笑，裕昌郡主打了个冷颤。

“女莹吾姪，你是个老实孩儿，自身并无过错，可惜了，你有一个欺负人家兄长死得早的大母。我这么说吧，十一郎就是随意在街上拉一个适龄未婚的良家女子，都比你强。有些妄念，你还是早些断了的好，趁着年轻，再寻一个好郎婿嫁了吧！”

裕昌郡主呜咽一声，掩袖轻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汝阳王妃看孙女如此，立刻撕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越妃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我说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叔母方才说了什么，叔母自己心里清楚么？崔家阿兄爱女如命，要是知道叔母方才这么编排他的宝贝女儿，汝阳王世子可又要倒大霉了！”

汝阳王妃的话又被堵在了嗓子里，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极了，只是不肯在小辈面前露了怯，色厉内荏道：“他一介外臣，安敢欺辱宗室？陛下，你都不管管吗？”

不用文帝回答，越妃又开腔了：“他什么时候是外臣了？外臣能得‘文’字做封号么？”

越妃看了一眼如英，俏皮一笑：“崔家阿兄别看平日看着嘴快，其实最是口风紧，怕是从不与你说这些前尘旧事。我看你见我，眼睛里既陌生又好奇，如何，我骂人的时候和你父亲像不像，我这奚落人的本事还是向他学的呢！”

如英不禁乐了一下，这位越妃娘娘真是个有趣的人。

越妃又斜斜瞥了汝阳王妃一眼，“只可惜啊，我不争气，只学了三成不到，不然哪用说这么多！”说罢，闲饮一卮酒，面对汝阳王妃的訾骂毫不动容。

“娘娘，”凌不疑忽道，“请容臣对裕昌郡主说一句。”

待越妃颔首后，凌不疑起身道：“郡主，就是没有汝阳老王妃，我也不会娶你。当年我宁愿战死边关，也不愿和你成婚······”

“子晟！”文帝突兀地回过头来，声音是罕见的尖锐，“你想娶谁就娶谁，不想娶谁，谁也不能逼迫你！哪个敢来要挟你，朕叫他们生不得，死不能！”

裕昌郡主脸色雪白，再也不堪羞惭，掩面啼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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