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西窗约（四） (3-1)

马车到了文昌侯府，迎候在门口的谷雨将如英扶下了马车，看如英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喊道：“女公子，女公子······”

如英这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还能感觉到凌不疑留在上面的温度，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谷雨以为是冷着了，便欲将披风给如英披上，谁知如英侧身躲开，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连晚膳都没出来用。

第二日，少商与楼垚退婚的消息传来，也没能让她出门往程家走上一遭。

崔无度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与崔祈说了，崔祈以为女儿是被吓着了，请薛府医来诊脉，开了一剂镇静安神的药。

如英喝了，好好睡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起来后就与崔祈道：“阿父，您请袁善见来家里一趟吧！若他肯答应婚后外放十年，这桩婚事我就应下了。”

崔祈一脸正色：“阿兕，婚姻大事，绝不可儿戏！若是子晟找你麻烦，自有为父替你挡着，犯不着为了这个就······”

“就怎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英带着几分赌气道，“袁善见长得好，有本事，家中人口简单，本人又无劣迹，是都城里多少小女娘梦寐以求的郞婿，如何嫁不得？”

“当然，他此时在中枢立足未稳，外放十年的确是为难他了，若是他不答应，那阿父就将我嫁到白鹿山好了。”

崔祈听完，抚额长叹：“唉，都是我的错，不该在你没开窍的时候就急着要定下你的婚事！”

“什么叫没开窍？男女婚姻，不过结两姓之好，只要门当户对，对方人品过得去，我又不十分讨厌，那嫁谁不是嫁！”

崔祈苦笑连连：“不十分讨厌？阿兕，你当真能和一个不十分讨厌的人过一辈子吗？”

“你从小到大哪时将就过，穿的吃的用的，若有一点不合你心意，你看都不看一眼。若是外头寻不到你喜欢的，你就自己动手，画花样、染颜色、打首饰，制酱料、做新菜、酿美酒，乃至后来开窑烧器，自己做玩器摆件。日用生活已是如此，你叫我如何敢信你能和一个不十分讨厌的人，天长地久地相处下去？”

崔祈拍了拍的女儿的头：“你不要为了一时赌气，就糊里糊涂地······”

“阿父怎生和凌不疑一个口气？”如英有些生气地道，“一个不十分讨厌的人，或许可以勉勉强强地过下去。可要我和一个讨厌的人过日子，那岂不是要活生生憋屈死我？”

崔祈听了这话，便知凌不疑大约已向如英表明心意，心中顿时觉得报应不爽。

当年他奉叔母之命，代崔祐上门提亲，求娶霍君华，求而不得，本是意料之中，只是不料被霍君华大大地羞辱了一番。如今霍君华的儿子竟看上了他的女儿，也轮到他尝一尝被拒亲，成为他人笑谈的滋味了。

如英看崔祈一直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服了，遂道：“若是阿父没别的吩咐了，我就着人去袁府了。”

崔祈忙醒过神来，拦道：“急什么？自古婚事哪有女方上杆子求着的。”

结果如英特别没脸没皮地回道：“我恨嫁，不成么？”

崔祈气得直瞪眼睛：“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这么不知羞？”

“有什么好羞的？”如英素性大方，加之久历世事，并无小儿女娇羞之态，“您倒是给句准话，到底行不行呀？”

崔祈都要被逗乐了：“要你传什么话，等他来我府上，我亲自问他。”

他屈起手指往女儿脑门上敲了一敲，“还不赶紧把你往日的矜贵做派给我捡起来，看你这小无赖的样子，我都不敢把你放出去了，当真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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