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这么过作甚,反正你的猎物没有我的多。”
沈怀玉继续讲着狩猎的事情:“我们在草原上一待就是十数日,有时候跑得远,还会遇见乌丸人,我们与他们交了一次手,他们人多,我们被他们围攻,险些弹尽粮绝,若不是后来······身边人得力,拼死护主,怕是我和阿兕就要交代在那里了。不过逃回来后也很惨啦,我被阿父打了一顿板子,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呢!”
“不过风水轮流转,去年冬日,他们也倒了大霉,被我阿父和阿兄率军打得节节败退,首领乌恒率部族九百余人归降,贡奴婢、牛马及虎豹、貂皮,此次阿父回都城觐见就是为了献俘!”
如英听了不由拊掌称善:“幽州两患去其一,太平在望矣!”
“是啊,等你我再去跑马的时候,可就无所拘碍了。”沈怀玉拉着如英的手,笑得很是快活,“不过若是跑得远了,或许会遇上匈奴人,嘿嘿,到时候咱们再联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如英笑容亦是十分灿烂,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松快劲,“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晚间,程止与桑氏设了家筵,一是为了款待沈怀玉,二是为了庆祝如英康复。
酒过三巡后,如英见月色皎然如玉,为了不辜负此番景色,便央求叔父叔母合奏一曲。
程止一面调试琴弦,一面豪气道:“成!今夜就让你们饱个耳福!当初我苦练这支曲子足有两个月,才博了你叔母一笑。”
桑氏看着少商与楼垚并坐一席,如英半眯着眼将头靠在沈怀玉肩头上,笑而不语。
程止起手一拨,声如转珠清亮,桑氏柔和的箫声随即跟上。
少商听出这是叔父叔母常爱合奏的一曲《郑风·出其东门》,心领神会,与楼垚饮了一卮酒。
如英亦是深谙音律之人,按着拍子,曼声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久病初愈,中气不足,声音有些虚,只能压低调子,听起来便有些缠绵哀怨。
忽而县衙后宅的墙外忽然传来一阵苍老浑厚的男子歌声:“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
庭院里众人一愣,都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但面面相觑,无人开口,只有楼垚惊呼出声:“是皇甫夫子!”
此时程止和桑氏都停了琴萧,墙外的皇甫仪犹自在唱:“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歌声嘹亮低沉,还带着几分喑哑,诉说着明了一切后的懊悔与痛苦,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崔父曾经与如英讲过这位皇甫大夫,夸赞他不但学识渊博,还勇于任事,以文士之躯游说于诸侯之间,消弭了许多兵凶灾厄,颇有纵横侠气。一个并非小肚鸡肠的当时豪杰,为了年少时的那么一点不甘心,牵挂了桑氏十几年之久。
她想,这位皇甫大夫不是坏人,只是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罢了。
皇甫仪在墙外反复将《出其东门》唱了三遍,然后马车上的铜铃之声响动,越来越远,飘然离去。
过得片刻,外面仆从来报:“皇甫夫子与前边门房留话说,他有陛下所赐的节令,今夜就自开城门离去,然后入山隐居。待数年后诸事看开了,兴许会再来叨扰老友。”
程止点点头,转而去握妻子的手,桑氏反手握回去,含泪带笑:“他能看开就好。这么久了,我也盼他能过得快活些,不要纠缠于过去了。”
曲终筵散,程止搀着桑氏回屋,楼垚与少商与各自散去,如英扶着微醺的沈怀玉在庭院里慢慢踱步,半晌后沈怀玉忽然泪流满面,问道:“皇甫大夫这般后知后觉,是不是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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