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氏将纸卷好,扔到炭盆里烧了,没好气地道:“你这时还让娓娓去叨扰她,岂不更叫她心烦意乱!”
程止连声应是,奉上马屁若干:“夫人独具慧眼,体察入微,我不及也。”又摇头叹气,“姌姌这孩子心思太难猜了,更要命的是城府、心机和手段一样不缺。”
他凑到桑氏耳边,小声地道:“那一连串话听得我心都一颤一颤的,真是难为姎姎了。”
“难为姎姎?”桑氏笑眯眯地看向程止,“你怎么不说家中最难的便是嫋嫋?”
程止一时语塞,他不好言长辈是非,愣了好半晌才道:“唉,嫋嫋的确可怜。可姌姌口角也太露锋芒了,便是要为嫋嫋出头,难道不能和缓些吗?”
桑氏轻哼一声:“就是要有些锋芒,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不叫人欺负了去。而且,谁说她不会和缓?这些天,你可见姎姎有过半句埋怨,或是姒妇对她有所不满?”
“不仅没有,而且姒妇还不敢在明面上过于偏袒姎姎了,嫋嫋的处境大为改观,这难道不好吗?”
程止叹息道:“好是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姌姌算计太过。不说别的,恐怕府里之前的风声就是她主动放出去的,为的就是示敌以弱,引鱼上钩。我看就算这次莲房没有被诓骗,来日也会有第二张‘书案’!”
桑氏不以为然,反问道:“日后娓娓长大了,你希望她将来是像姎姎,还是像姌姌呢?”
程止想了半天,才坦然承认:“那还是像姌姌吧。我宁肯她算计我们,也不愿她像姎姎一样吃了亏都束手无策,这世上未必处处有人护着你呀!”
程姎是走了大运,在葛家有舅父舅母疼爱,回到程家萧夫人又因为别样心思格外看重她,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种运气会永远跟随。
桑氏一语中的,如英这些时日的确心烦意乱,她挥退想要上前侍奉的婢女,坐在炉边,自己摇扇煮茶。
端着鲜果进来的傅母便瞧见这一幕——女孩姣好的面容在茶汤的氤氲热气里若隐若现,一时抬眼,眼中沉如深渊,复而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服侍如英的傅母姓赵,原是崔夫人的陪嫁婢女,后来到了成婚的年纪,嫁给了府中侍卫,先后生育了四个儿子,个个都养得极为健壮。
崔夫人觉得她或是十分有福,或是善于养育小儿,遂拨去照顾女儿起居。
赵媪将鲜果摆放在几案上,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响声。
看着茶汤渐沸,如英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愚公移山虽可行,怎奈时不我待,可若何?”
她这个生母简直是入了魔,将对生母与葛氏的偏见全都加诸于少商之身,处处苛责。如今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花个三四年慢慢磨转,可她并不会在程家久住,而且这也太委屈了少商,凭什么在自己家里还要伏低做小来获取怜爱。
赵媪听不懂,也不敢随便插话,只是安静地跪坐在一旁。
过了片刻,如英放下扇子,走至窗边,看着外边的景色,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这住处是她特意挑的,虽离程家主屋有一段距离,但傍林依水,甚是清静雅致。院中还栽有一棵古松,枝干虬结,冠盖如云,纵使朔风凛冽,积雪压身,依旧巍峨挺拔,不曾屈服半分。
这就是根深蒂固的好处了。
难以决断的事情有了眉目,如英也有心情用果子了。
赤柰汁水丰足,酸甜可口,她吃了两个才收手,接过热热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问赵媪:“崔智回来了吗?”
崔智是赵媪的小儿子,人如其名,是兄弟里最机灵的,胆大心细,又善变通,是她身边得用的亲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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