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虞白从梦中惊醒时,浑身冷汗未消,只得孩子似的抱紧柔软的被褥,将脸埋在其中,大口大口的喘气。
等到起伏的心绪稍平,他在床沿上端坐良久,回神之时已泪流满面。
他的爱人,死在了他的怀里。
只因他一时任性负了誓言……
诗虞白闭上眼,再也止不住汹涌的泪。
梦里的他发疯似的砸了许多东西,又疯了一般将杨家老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可燃到一半却又后悔,不顾阻拦的冲了进去,从那颗垂垂老矣的大树下,捡到了一把满是碳灰的枪尖。
没有名字,没有归属,只有一个刀砍不去石磨不掉的杨字。
他捧着那断刃大笑三声,直至呕出一口心血,让那十几年不曾见血的利刃再度开封。
百年后肉身到限,他亲手用那将那锋利不减当年的枪刃,送进早已枯死的心。
“师尊……”诗虞白眨巴着金色的眼,神情恍惚,“我好痛啊……”
拔去鳞筋,折断龙角……毁去一身仙体将神魂剥离,投入这浩大人世间辗转百年。
这才终于……遇到了他。
“四百多天了,我每一日都有梦见你。”他喃喃道:“可你为什么还是没醒?”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止不住的发起抖来,复又抱着双肩,低笑出声。
“那这一次换我来抓住你,好不好?”
“我承诺你,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师尊,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今日恰逢月圆。
沈安洵坐在月下,一张桌两张凳,一壶酒两个杯,却只有他一人。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施施然酌满自己那杯,对着明月遥遥一举,喃喃道:“花好月圆之夜,为何你我总不能团圆?”
“就算是在梦里,也依然如此……”
他仰头饮下一杯,低头再酌,几番往复酒意上涌,软软倒在桌前。
沈安洵面容憔悴,已有数日不曾入眠,生怕再看到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梦里的他自作聪明,在两人初见时便处心积虑的自断后路,想要逼迫未来的自己在欲望和感情之中二选一,可没料到的是,他明明选择了感情,结局却依然那般惨烈。
梦的最后,他踉踉跄跄赶到之时,只留一把余烬。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个人水一般温柔的人,也有抽刀断水的决意。
他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却不知有些东西,早早便从指缝间逐渐流失。
是他的错,是他慧极必伤自作聪明,酿成了如此惨剧,他是罪魁祸首,所以他应当遭受报应。
他带着剩下的三块宝图与宝藏同归于尽,巨大的碎石砸破了他的脑袋,将这幅凡躯深埋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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