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陆府后,他再次闭院不出,当夜京城今年冬日的初雪便落了下来。
院中银杏摇曳,他脑中容与的音容相貌越来越清晰,本以为早早忘了的那张芙蓉面竟依旧如昨日见过般深刻,连她唇角的一颗微小黑痣他都记得。
他勾勾唇角,笑着握紧手掌,掌心冰凉,再摊开时,冰雪消融。
从前不信什么情深缘浅,到如今年年岁岁,佛前双手合十的愿中皆有她。
他看向怀中那只早已被他千万次抚摸的木匣子,犹豫半晌,终还是伸手将它打开,里面躺满了新新旧旧的金黄银杏叶。
旧人旧物旧相思,高大的屋檐下,灯火随着北风明明灭灭,自两年前起,如此场景他一人望遍。
修长的手指自匣子中拿起一片破旧的银杏叶,他神情柔和地端详着,空中落下的雪快要压断他的睫毛,落进他的眼眸。
透过银杏脉络,他细数着过往同她一次次的相遇,任由心中情丝如同来年春期银杏一簇簇滋生,情深几许一等再等,可明明是他与她两个人亲手切断的缘分,可汹涌的爱意如涨潮般没过了鼻子,最后沉溺的人窒息而亡。
天地之大,如今他万万人之上,却还是身不由己,最想爱之人相隔万万里无归期,最想带回身边之人亦由不得他。
手中握着匣子闭上眼,落于睫毛上的雪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胸前衣襟上,褐色的衣襟瞬间染上了点点湿意,徒留他缚身于岁月冷落中辗转反侧,待心断彻底时,剩下的沧海桑田,便由他一人望遍。
若有来生……
他苦笑了声,怀中捧着木匣子的手放了开来,任由它滚落于地,他转身离去,再不见半分眷恋。
若有来生,但愿你我从未见过。
庆帝最终也未撑过这年年底。
帝丧的钟声响彻京城。
随着钟声,他提着剑,身边跟着四郎五郎,他们身后是死士禁军,心腹大臣。
刚刚领了遗诏屁股都还未挨上龙椅的太子,又颤抖着亲笔写下了禅位诏书,而后被举族押送至皇陵囚禁,至死不出。
回忆老旧,可如今享一国供养的明帝却只能依靠着回忆度日,当初信誓旦旦说的遗忘,时至今日他却仍旧记忆犹新,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见到那个小姑娘推开窗子偷看他洗澡。
只他一人的寝殿无一丝声响,静的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痴情人呐,一回忆便静默,千万句的不可说都于破碎梦境里深深沉默,午夜惊醒,最痛苦的便是记得梦中与她的点点滴滴。
空旷的宣政殿又响起了熟悉的叹息,一声一声传不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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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思念一寸一寸滋生,莫怪春风一阵一阵转身,如春草一寸一寸新生,是我的情深一再等,当命运一句一句探问,切断缘份再也无来生,当爱恨如潮生多残忍。———《问情》
你看痴情人一回忆就静默,千万句不可说,于破碎梦境里深深沉默,最痛苦是记得。———《无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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