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道:“师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您同我说这一通,就连我这榆木脑袋,也已若有所悟,他又怎会听不进去?就算一时痛苦,那也是人之常情。到底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让他空耗一生。”
原庄主道:“你还是不懂得其中的复杂。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因你身在局外,全无利益相涉,这种种道理在你眼里再浅显不过,我才能以这几个简单的例子,给你说个明白。但你师父身在局中,可说是与其间泥沼合为一体。要想救他出来,首先须得砍断捆缚,但那同样是伤了他,何异于砍断他的手足经脉?就有如指点旁人下棋,你往往觉得棋理不过如此。但等你真正放手去下,才会感到,四面八方,无处不是埋伏,真正生出无从下手之惑,此前听得的理论,都早已不管用了。人只有面对自身利益,才能设身处地的从中考虑,身在局外,则永不可能透彻的理解旁人。更何况……哈,我又有什么资格劝慰他?口头上的几句大道理,谁不会讲?真要看开,那可就难得很了。我表面说道得失随缘,道法自然,但我要是真能看得开,也不会在错手杀死阿茵后,迁怒于世。更不会在十余年来,始终惦念着她,其余女子便是姿色再美,也入不得我眼内。说来可笑,我明知人死不能复生,但心头竟总存着指望,期盼着哪一天眼前一花,再见到她站在我眼前。哪怕不是来看我,而仅为瞧瞧翼儿,那也是好的……”
李亦杰心头猛然一跳,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深陷执念泥潭。从前苦恋沈世韵,正是将世间一切的善良、美好塑造为执念,又无可避免的爱上了她。无欲故无求,直等最后,才总算认清自己的真正心意。
而江冽尘能够随意摆弄他,将他的情绪玩弄于鼓掌之间,任意蹂躏,还不正是因他太过看重师父和一众师弟?由爱故生怖畏,而他是深知自己弱点的,也曾不止一次的提起,他最大的命门,就在于心肠太软,对身旁之人太过在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做不到将自己修炼得如江冽尘一般冷酷绝情,为达目的,不惜将自身全部割舍,不惜将身边之人随手抓来利用、直至牺牲。因此他才以南宫雪为最大筹码,将自己折磨得精神几近崩溃。如此看来,对于玩弄心魔,江冽尘实在不失为一位高手。
原庄主看他表情终于呈显出几分了然,道:“你现在明白了没有?这些事,你师父不懂,我不知你这位他最疼爱的弟子,却会站在何等立场。”
李亦杰感到心头有血滴过,却已经觉不出疼来,轻声道:“我明白了,只是这真相太也残忍。师父竟就为了本不属于他,甚至是从不存在的东西……舍弃了自身的一切?不错,我若是您,也绝不会将这消息告诉他,宁可让他始终怀有一份企望,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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