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翼见他始终不肯领自己好意,语气又颇有些不善,暗中称奇,道:“李兄说笑了,朋友之间,何须强分彼此!只是这一路上,不知李兄所为何故,始终心事重重?莫非——与令师妹南宫姑娘有关?”
李亦杰哼了一声,道:“以原公子神通广大,难道还会不知?咱们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一定知道雪儿在哪里吧?别再这样吊着我胃口,劳烦你指点我一条明路,在下感激不尽。”
他与原翼虽算不得熟络,却详谙他行事作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每回现身,都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象,令人钦佩不已,实则也不过是事前的工作多了些。
他就算并非从水月庵起一路跟随,但自己烦恼的由头,他总该探听到心知肚明。说不准连南宫雪的所在,也详细打听了出来,现下却又故意不说。自己现下正烦,没时间陪他玩猜谜游戏,满足他与生俱来的虚荣。
原翼满脸无辜,皱眉道:“没有,我不知道啊!小弟刚从西域返回中原,就算武林间生出什么变故,也来不及探听。不过,你的第一个问题,倒是我刚才就想问的。南宫姑娘不是一向都同你形影不离?她这次怎地却没跟在你身边?而且一连多日,寻常的小打小闹也早该过去了。除非是你有哪里……得罪了她,可否跟我说说经过?”
李亦杰紧盯着原翼,想从他的话里找出少许破绽。最终却仍在他关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得勉强信服,道:“你当真不知?唉,一言难尽,这是我同她之间的事,谁都帮不上忙……”
原翼道:“那就从头说起。李兄,你不是将我赞得无所不能?或许我真有办法化不可能为可能。”
李亦杰听他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好不容易压下的疑虑重又升起。但想他若是当真知道南宫雪下落,至多不过是同自己开一个玩笑,雪儿毕竟不会有任何危险。就怕他只是故弄玄虚,最后仍然摊手说不知。到时有这一通谈话线索,要以此擒住南宫雪实是不费吹灰之力。
原翼轻唤道:“李兄?李兄?你还在犹豫什么?”李亦杰心里“突”的一跳,随即释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冽尘一般,而原翼与南宫雪之间毫无利益牵扯,要害她自是没半点好处。沉思片刻,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也好请你帮我品评品评。”
将事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对南宫雪与沈世韵的心思,都逐一分析过。其后不仅全无如释重负之感,倒更觉万般思绪就似一团乱麻,手上心头,缠绕着大把大把的丝线,拉扯许久,也找不出最终的线头所在。
末了举起酒壶,仰头灌下大半壶的酒,直至最终一滴不剩,借着酒意,道:“我一门心思,便是为雪儿平安,绝不是推卸责任。你说,错的人是我么?”
原翼沉思片刻,道:“李兄,这些话说来不好听,但也确是实情。古往今来,凡俗之辈向来仅以成败论英雄。对任何事,不论你动因为何,目的为何,如若最后的结果造成了一个错误,即使与此辈愚民全无牵扯,他们仍是要到处乱嚼舌根,无止无休。因此在旁人,乃至亲朋好友眼中,也要将你看做一个负心汉。就为攀附韵贵妃的权贵,便要抛下曾同生死、共患难的师妹。作为武林盟主这等大人物,歌功颂德谁人不会?大伙儿整日里听得都腻了,正需你这一点出了边的风流债,管它是真是假,只要还有人爱听,它就会有如野草一般,成日疯长。”
李亦杰苦笑摇头,每一句话都与他本意大相违背,屡次张口欲辩,听得原翼滔滔不绝的又说了下去,在他耳里却同是一派谬论。过得少顷,只因句句想驳,倒反是无从驳起。壶中浊酒已干,只能闷闷的咬着壶嘴,默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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