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莹劝慰道:“既然还有几天时间,只须张榜告知,许以重赏,宫内人才辈出,还愁找不到合适的画匠?皇上又何须如此焦虑?”福临道:“要说画技高超的,那也不是没有。说得稍微夸张些,她画出的耗子,会有猫来扑;画的鲜花,能吸引蝴蝶。只是,未必能请得动……”
贞莹道:“那怎么会?莫非那人脾气十分古怪,还是他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福临道:“不是,只因韵儿贵为皇妃,却让她做下等画师的活儿,与身份太不相符,徒然给百官制造话柄,只怕不妥。”贞莹听他所说竟是沈世韵,心里不屑,冷笑一声道:“那有何不妥?您下一纸诏书,宣她为太后作画贺寿,难道她还敢抗旨不遵?”
福临叹道:“不是这个问题。一幅真正的传世名画,是定要画者投入全副的心思、感情和灵魂,才能赋予其神髓,似乎就是他的第二个生命。这是极高雅精深的艺术,又岂是逼得出来?若单为作画而作画,那便如同空有皮囊而无血肉,唉,你终究是不懂的。”
贞莹的火气“蹭蹭”的直往上冒,心道:“说我不懂高雅精深的艺术,便是讽刺我粗俗浅薄。”她本将拿画的手背在身后,如果福临能对她态度温和,不断谈笑风生,或许她也就不急于出言诋毁,但如今福临虽眼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别人,而沈世韵在他心里简直臻于完美,这更使贞莹气不打一处来。女人的嫉妒之心往往最是可怕,当下手臂划个圆弧,装作不经意的将画送到福临面前,欲言又止的道:“韵妃妹妹的画技,臣妾也向来是十分钦佩的,不过至于这一幅画么……还想请皇上品评品评。”
福临早就注意到她神色古怪,手里遮遮掩掩藏得有物,此时她主动拿出,也就顺势接了过去,慢慢解开轴上所缚细绳,将画展开。贞莹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担忧;又是欣喜、又是紧张;又是迫不及待,又是六神无主;各种情绪混杂成一团,只是紧盯着福临表情的细微变化,只待他变色喝骂,便可在旁趁机挑拨,定能将沈世韵编排为千古第一号荡妇。
福临凝神看画,不多时,紧皱的眉头稍有舒展,嘴角也漾起个淡淡的笑容。贞莹心道:“不得了,这便是传说中的怒极反笑了,向来只有耳闻,今日才算得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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