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对质 (2-1)

​少年将军踏入椒房殿时，眉目间仍存着从大漠带来的风沙和煞气。他一一扫过着坐在座位上的亲人们，他们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随意的找了个座位，坐了下去“我要一个解释，姨母。只要你说，我就信。”

可让他最寒心的是，他的好姨母，这下都直接不掩饰了，光明正大的坦白:对，这事就是我办的，人也是我杀的的。怎么样？

​ 霍去病失态的站了起来，他笑了，起先笑的小声，随后越来越大，转为大笑。他怎能不笑？

记忆里温柔可亲的姨母，终究是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或许堂上众人也觉得讽刺吧，卫青原本想说顿重话，训斥他一顿，但到底还是没能忍心，说道“去病，莫要在娘娘面前失仪。”

他看着卫青，向前踏出一步，指着自己斑驳点点的铠甲。那上面每一处划痕，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痕迹

“舅舅，你看着这个盔甲，你告诉我，袍泽性命同失仪哪个重要？”

卫青避开他的目光，不在言语，

霍去病也不在意，只是喃喃道“而今，我的袍泽兄弟，他死了……这些争斗，真的有意义吗？”

卫子夫笑了笑，但眼里却丝毫笑意也没有，只有怒。“所以，去病是在质疑姨母？质疑生你养你的卫氏?”

霍去病丝毫不惧，扬声道“姨母也知道卫氏？咱们卫氏从一介奴籍走到今日，该得到的也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也得了。这滔天的福气与富贵是寻常人怎么也不敢想的，事到如今，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谁又能小瞧咱们?为什么非要去争最后的位置？”

卫子夫猛的拍了拍桌子，“就凭卫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拿命换来的，从来不是平白无故，生来就有的。即使是现在，咱们卫家的地位也如天上楼，水中月一样，并不稳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霍去病一怔，其实姑母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啊。

以前陈希同他在一处也说过他太单纯，现在看来……果然是自己单纯吗？那他现在又能怪谁呢？满腔恨意委屈，却又不知道向谁发泄。

他只是有些难过问“姨母，倘若我有一天威胁到卫氏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我？”

卫子夫没有回答，她看着他的平静眼神就已经告诉了他肯定答案。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你们就当没有霍去病这个人”

陈掌藏在袖子里的手悄然收紧，骨节都微微发白“你若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倒真叫人失望。若是没有卫氏，又哪里来的你的少年意气?”

他身子略微一僵，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他的少年意气从来是不依靠任何人来给他。他是霍去病 ，独一无二的霍去病，生而骄傲。

出了椒房殿，他就想离宫。

刘彻听到宫人过来传话后，把他拦了下来，他淡淡行礼“陛下万岁。”

刘彻见他并无大碍，只是气色略差，也就放下心来，“免礼，倒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没怎么思考，开口道“天地为家”

刘彻只是笑“怎么这一个俩个的都这么拿腔拿调的”

​上一个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还是娇娇。

他看着刘彻，笑了，由衷的说道“陛下，你会是个伟大的王”

刘彻摆摆手“哪有这么夸张，朕也曾想过，若是换另一个有刘氏血脉的子孙，他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吧？哪有什么伟大，只不过生逢其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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