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缠站在下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看她许久,唇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夫人爽快。”
泠鸢随口道:“今日你向我借人,我便知道晚上总逃不过去。”
叶羽缠眼底浮起一丝微妙的情绪,“……夫人何必如此迁就?”
泠鸢弯着眸子一笑,“我说过,你母亲于我有天大的恩情。”
叶羽缠不欲与她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也没有单刀直入,换了个问法开口:“夫人可知跟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
泠鸢脸上笑意不变,声音平缓道:“苏源安。”
苏源安。
叶羽缠顿了半晌才想起他是谁。
当今圣上的名讳人们大多不敢提,因为避嫌忌讳,泠鸢猛一说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当今圣上?”
泠鸢表情变得有些冷,捏着眉心开口:“你今日应该猜到不少。他前不久对外宣称,找到了你和你妹妹二人的尸体,并且将叶家两百余人厚葬,说是……”
她声音很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句话,将叶家累累功绩尽数盖过,十八年鞠躬尽瘁,叶潼方助他服世家、服群臣、服诸王、服天下……
——最终换来抄家灭门。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叶羽缠死死咬着后槽牙,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显得尖锐:“……那他又为何知道我在悦南阁……还不杀我?”
泠鸢深吸一口气道:“不知。”她抬头看了叶羽缠一眼说:“皎云。我能否照旧唤你?”
叶羽缠呼吸粗重,掌心被掐的发白,良久方才回答她:“夫人恕罪。但叶家大公子叶皎云,已经不该是活人了。”
泠鸢静静看他接着问:“好。明日我们便出发去凉州。凉州苦寒,你也不能时时盯着她,但长安亦是危机四伏……”
叶羽缠颔首道:“瑯音在我身边,总比千里之外好的多。”
天色已晚,叶羽缠去看了眼叶瑯音,女孩恰好沐浴结束,被侍女牵着在床上擦拭头发。
叶羽缠看着她乖巧的侧脸心里半是柔软半是揪痛,按理说六岁的孩子一个月见不到父母早该又哭又闹,可他的阿音却乖巧的不得了,只是每晚要抓着他的衣袖才睡觉,其余时候都像糯米团似的安安静静。
叶瑯音见了他很高兴,仰着头唤他:“哥哥。”
叶羽缠心口一片软和,也不再想方才又被泠鸢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走上前去自侍女手上接过手巾,手法熟稔地替叶瑯音擦头发,一边问:“瑯音好乖。今天可有好好吃饭?”
叶瑯音抬头冲他笑:“嗯!漂亮夫人今天来看我,还送了好多点心来,我特别喜欢!”
女孩笑的比什么都甜,叶羽缠也跟着她弯起唇角道:“喜欢便好。”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最后叶瑯音困得睁不开眼,叶羽缠才忍心开口:“……哥哥往后便不能常常陪你了,阿音要乖,知不知道?”
叶瑯音不知听到没有,胡乱点点头便闭上眼睛,呼吸绵长均匀。
手上还紧紧攥着叶羽缠略微冰凉的指尖。
一寸寸的裂纹爬上了叶羽缠心口,他肩膀颤抖着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上女孩的手背,呼吸粗重却落不下泪来。
瑯音啊,我的阿音。
我仅剩的…骨肉血亲……
哥哥得再厉害些,才能像爹娘一样好好护着你呢。
……别怨哥哥。
肝肠寸断,不过如此。
*
叶羽缠被守在门口的北藤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方才确定他没事,最后北藤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羽缠无奈道:“有话便说。”
北藤不确定地问:“公子,您桌上那纸……”
叶羽缠一默,勉强维持了面上的平静:“今日上街,才知情景已然天翻地覆。叶家遗孤已伏诛,仍用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妥了。”
北藤仍旧抿着唇低头行礼:“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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