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上,秋阑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方薄被,与宋淮初相对无言。他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旁,靠在车厢上,紧闭双眼,仿佛在养精蓄锐。
这一次,他们马不停蹄,径直朝着清尘派进发。宋淮初依旧如此,用一种别扭的方式灌药。似乎他想让她喝药时能更加舒适,不必如躺着直灌般难受。但身体的虚弱与无力,使她无法支撑自己的头,只得掐着她的下颌。
她对这毒一无所知,却也明白其必定凶险万分,定是从鬼门关抢回了命。
宋淮初望向她时,眼中再无那些轻蔑与嘲讽,他的眼眸平静如水。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并非如此。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整个人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所笼罩。这种感觉异常奇妙,他看似毫无波澜,并不似难过,可你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襟上那股淡淡的湿咸味道。
他整个人宛如水池底下的一块石头,正经受着水流的冲刷,逐渐被打磨成鹅卵石,然后一点点变小,直至最终消失。这个过程漫长而不易察觉。以至于当你许久之后,再次望去,水面依旧平静如昔,水也依旧是那水,石头也还在那里。一切看似都没有改变,是平静的。然而就在这你毫无察觉的无数个瞬间里,他都在承受着冲刷与折磨,逐渐变小,迈向那虚无的结局。
对于宋淮初这罕见的怜悯,秋阑并不想接受。她总觉得,他怜悯的对象并非自己。
这种感觉太过怪异,她想不通他究竟在怜悯什么。她只知道当他看向她时,眼神飘忽不定,仿佛透过她的身体,望向了更远的地方。然而,宋淮初那略带胭脂色的耳尖,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她岂能感受不到,每每自己依偎在他怀中时,他那紧绷的身躯,犹如钢铁般僵硬,令她倍感不适。然而,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臂膀宽阔坚实,虽看似清瘦单薄,却足以给予她心安。这种安心并非妻子对丈夫的依赖,而是弱者在强者庇护下的那种安然。
无法言语,身体僵硬,这白日时光变得无比漫长。宋淮初似乎洞悉她的痛苦,在她思绪飘忽数次之后,长长叹息一声,取出一本书。他伸手在她眼前晃动,
宋淮初:要看吗?
秋阑仔细端详,发现是那本自己曾翻阅过的话本子。她眨了眨眼,这是宋淮初与她单方面的约定,她现在身体不便,一切都需他人代劳,若同意就眨两次眼,不同意则闭上眼。
对于宋淮初近日难得的善举与心软,她不愿深究,只是坦然接受。她本就是他的妻子,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她时刻担心自己的多虑,会让自己在某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她害怕自己成为一个永远只能依靠他怜悯度日的蛆虫。更担心对于他们这种表面夫妻来说,欠他的情越多,将来都需要偿还。
可她孑然一身,根本无力偿还。
宋淮初翻动着书页,仿佛随意选择了一段便开始朗读。然而,秋阑听出,他所读的正是自己看到的位置的后续。她内心一片纷乱,波涛汹涌。
这话本子讲述的是,一位身处九天之上的神女,下凡游历一番,却在沐浴时被一个流氓无耻地偷走了羽衣。失去羽衣的她无法返回天上,只能无可奈何地与这个流氓谈起了条件。
而这个流氓,既不贪图金银财宝,也不渴求高官厚禄,更不希冀美女如云。他所求的,竟是让神女嫁给他。神女为了羽衣,被迫委身于他,从此男耕女织,辛勤劳作,一同吃苦度日。
王母娘娘发觉神女许久未归天界,前来寻找时,却发现神女已诞下两个孩子。王母娘娘当机立断带走了神女,然而这个男子带着孩子,骑着黄牛,一路苦苦追寻,执意要追回神女。王母娘娘无奈之下拔下一只金簪,划破银河,将二人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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