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谢情先开了口。
“拢共也没见过几面。”夏希怡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越过她率先进了病房,“进来说。”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一身贵妇打扮,挽着高高的发髻,妆容精致美丽,高雅得似乎马上就可以去觐见英国女王而绝不会失礼。可是她的气质已经与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那时候的她是为爱情一腔孤勇的公主,此刻却像是在爱与恨的漩涡里挣扎的女巫。
以前自己还羡慕过她呢,谢情想,羡慕她一辈子被人保护着,虽然愚蠢却单纯而幸福;然而现在再看她的眼睛,里头流露出的扭曲和怨恨,只让她觉得疼得慌。
一个疯狂的男人,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自己也好,夏希怡也好,甚至还有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贺远唐。
夏希怡对谢情内心的感叹毫无所觉,傲慢地抬着下巴,径直往程拙砚身边的单人沙发椅走过去。她刚要坐下,突然看见椅子上扔着一本讲情绪构成的书,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谢情。
谢情没理她,拿起自己的书,捡了离程拙砚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夏希怡似乎很满意谢情的退让,不再看她,施施然坐下,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盖上,转过头去看仿佛永远在沉睡的程拙砚。
她伸出了手,爱怜地摸了摸程拙砚的脸庞,在昏暗的床头灯下用指尖细细勾画他的轮廓,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个要给他下药的人,“倒是要谢谢你,谢情,虽然不清楚你们俩玩的什么花样,不过一枪把他弄到这里来,省了我许多事。”
谢情还没来得及接话,小护士托着药盘回来了。
白色长方形的塑料盘里躺着一支小小的注射器,尖锐的针尖渗出一滴水珠,晶莹剔透的,在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她看见了谢情,脚步一顿,面上的神情有明显的犹豫,又转过眼望着救命稻草一般地看着夏希怡。
夏希怡沉着脸,点了点头。
小护士就拿着药盘走到程拙砚的另一侧去,把药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了那支针。
“慢着!”医德先于大脑而动,谢情不假思索的再一次阻止。
医疗行业里头有句老话,越是外行胆子越大,越是懂行的越是谨慎。
所以看病碰到那些说得天花乱坠,药到病除的,大多都是庸医。
她不是,她太了解这种药物,她开过许多次。
如果程拙砚此前没有用过这种药,这样10毫克一下子直接打到静脉里头去,说不定马上就呼吸衰竭或者心脏衰竭,要不然就是立刻陷入休克性昏迷。
“谢情!你算哪跟葱?轮得到你管他的事?”夏希怡寒着声音警告她,“他现在这个样子,可别指望他还能护着你。”
谢情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
小护士听不懂她们讲的中文,看着夏希怡肯定的表情,重又拿起针管。
“慢着!”谢情又一次开口。
“谢情!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夏希怡脸色一变,再没有耐心,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
她正要发作,却听谢情接着说:“5毫克,分两次,6小时给一次药,再把给药表拿来给我看,我怕还有别的交互作用。”
她的声音变得冷静而专业,“一次性给10毫克静脉注射反应太大,应该分次慢慢进入循环系统和内脏,让他的身体不至于承受不了而惹出麻烦来。毕竟这里是医院,一切都记录在案,出了事情谁都不好交代。夏…呃,程太太,”她离开德国太久,早忘了这里的糟心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怎么称呼夏希怡,“你想办法把他的过往病历拿来给我,我看看以前的用药历史,判断一下药量。这个是很普通的药,我不会弄错。”
夏希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没见过谢情这个模样,神情严肃而专注,即使是在这样暗淡的房间里,穿着半旧的普通衣裳,整个人却难掩光芒,让她不得不信任她的话。
她只思考了一秒,就跟小护士点了点头,用德语说:“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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