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新年的前一天,彭克忠老师从六盘水市人民医院出院了。
此时他身上的伤虽还没完全康复,脸上身上的於青仍然还在。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承担昂贵的住院费用,再说已经确定,他的小命捡回来了。
大年初一,化乐飘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大雪掩蔽了一切罪恶。
彭克忠站在雪中,对面,是他曾经的‘浪漫小坞’。
化乐街上看不见一条人影。
‘浪漫小坞’现在变成了一家理发店,店里坐着一个染着黄发的女孩。
克忠认得她,这个女孩从外地过来,大家都叫她吴菊花,也不知是不是真名。菊花在化乐街上开理发店已有三年了,之前她的店开在汽车站旁边。
整条街只有她一家店开门,因为她是外地人,过年不放假,也不回家。
其实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家。
彭克忠在雪地上呆立了10来分钟,然后拍掉身上的积雪,蹒跚着往前方走去。
雪越下越大,克忠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直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六和桥。
这条路平时经常往来,可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远,也没有觉得有这么难行。
彭克忠老师找到了他借款20万买来的那块地皮。尽管那个地方已被白雪覆盖,克忠还是很快认出来了。‘那个地方’——是属于他的,至少曾经是属于他的。
一个月前,他在‘那个地方’修建房子,修建美好的家园。地基已经起来了,墙已垒了一人多高。现在,就在克忠原来地基的基础上,第一层房子已经盖好。
四野白茫茫的一片,克忠揉揉眼睛,心想应该不会错,那就是‘他的’房子。
‘那个地方’不仅有他的20万,还有他的梦,他的将来。他还记得在他房子左边200米处有间煤窑上堆放炸药的窝棚,平时有一个姓朱的孤寡老人在窝棚里值班。
‘过年煤窑虽然放了假,守炸药的老人应该还在。’克忠想着。‘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那个窝棚就是他的家,我应该去问问他,到底是谁盖了我的房子。’
克忠朝着窝棚走去。心有些忐忑。还剩最后一线希望。
老人果然就在‘家中’。他在睡觉,盖着破棉被,睡在枯草上。
窝棚里升着炭火,克忠进去的时候,老人醒了。
“朱大爷,新年快乐。”克忠打了声招呼。
老人揉了揉昏花的泪眼,认出了彭克忠。
前期建房,这个憨厚的小伙子为了节省开支,每天从家里带来盒饭,饭冷了就来他的炭火上热来吃,一来二往,彼此已经十分相熟了。这个小子有修养,懂礼貌。是个文化人。当老师的。他给老人讲过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故事,老人很喜欢他。
“大过年的,你来做甚?”老人奇怪地问道。
克忠在炭火旁边席地坐下,说道:“我那边的房子,是谁盖的,大爷知道吗?”
老人翻身坐起,道:“宋家——宋大乘家,前段时间他们天天都来施工。你婆娘把那块地基卖了,就卖给宋大乘大儿子。15万,整整15万。宋家准备把房修起来,明年‘搬新家’,听说要请酒。好久不见你了。彭老师,这一久你去了哪里,好好的房子还没有盖起来,你可在那上面陪了不少工,干嘛要卖?”
克忠欲哭无泪,这个结果,在意外之中,最后一点‘侥幸’完全被击毁。
见彭老师沉默不语,老人好奇地望着他。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看他的神色不对。突然,老人发现克忠脸上的伤疤,朱大爷惊讶道:“怎么了,脸上干嘛弄那么多伤,多俊的一张脸,搞疤了就不好看了,回头买点软膏来,好好的擦一擦。”
小学老师苦笑:“不用了,还死不了。”心里却巴不得现在就死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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