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天,胡远笔开的‘浪漫小坞’已经成了化乐街上最知名的服装店。
看来‘名人’做生意就是不一样,影响力的作用不可小视。老百姓花不多几块钱,不仅能买到衣服,还能看到‘稀奇。’
周六,又到赶场天。在杉林村当支书的大叔彭世春到‘浪漫小坞’来给他的儿子彭克青买了一件衬衫。彭克忠当时正好在店里,见村里来了人,克忠打听道:“大叔,我爸的病好些了吗?”彭世春道:“好多了,上个月,你弟弟华儿刚送他到贵阳医学院看完病回来。本来已经瘫痪了的,嘿,大医院的治疗水平就是不一样,他回来的时候看上去精神好多了。现在能下床走几步了。”
弟弟回来过,克忠心里一惊,弟弟回来为什么都不来找他,他突然想起来了,已经差不多快两年了,他没有去看望过多病的爹娘,没有回过大坡上的家,现在他离家的路,准确说是12公里。这12公里,读书时每天走两回,现在教书了,两年不走一回。弟弟千里迢迢赶来,肯定要在化乐街上下车,大坡上车路没通。近在咫尺,兄弟俩却不见一面,说明什么?克忠突然感到心好痛;是他抛弃了家,还是家把他抛弃了?他说不清楚。
两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回家,可是,他‘很忙’。他‘没时间’。
每次刚萌生回家的念头,妻子胡远笔总能找出两马车的事来给他做。
他也没有再去过雁鹅村顺河,他的外家。那次惊心动魄的追杀之后,他再也没有胆量去‘走外家’了,胡远笔几次回去,叫他,他都婉言拒绝了。
“华儿还在大坡上吗?”克忠不安地问道。
“回去好久好,好像是回到以前打工的地方去了,是浙江吧!”世春大叔回答。
“上回听我妈说,华儿联系的是北京103医院,怎么后来又去了贵阳。”克忠想起来了,在好几个月以前,妈妈曾经到化乐小学他的教室门口找过他,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当时他们谈到华儿要送爸爸去北京医病的事。
世春大叔说道:“按华儿的意思,本来是要去北京的,可是你爸爸死活不去,他哪里都不去,他还大骂了华儿,说他正事不干,专干些没用的,花很多的冤枉钱,连工作都不要了。后来去贵阳医学院,还是华儿找到我们,我们一村人给他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华儿本来是要强架着他走的,你爸脾气大得很,他说;如果谁强迫他去治疗,他就死给谁看。其实他是怕花钱。最终毕竟经不住大家苦苦相劝,这才去了贵阳,北京太远,他是打死也不去。”支书大叔摇头了。
克忠的心却滴血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起最近几次和华儿通电话,华儿的语气越来越冷淡,华儿有一次曾经给他说过:百善孝为先,父母的健康温饱是做子女的头等大事,做人不能忘本。他何尝想忘,家对他的付出,他一生都不会忘。只是,他——情不得已,有心无力。他同时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借口。没有谁可以理解他的苦处,肝胆相照的弟弟,对他的成见与日俱增。
最艰难的岁月都走过来了,曾经的手足情深,现在——怎么会这样。
世春大叔还没走,还在挑选别的服装,克忠说道:“我妈也是很久没来赶场了。”
当支书的大叔说:“她怎么能不来,她每场都来,今天她抱了一只鸡,背了一背包谷来卖。刚才我还在街上看到她,她就站在对面,一直在观看你家的服装店,难道你没注意到她?她来取药,来递信,来买盐巴,味精,买日常用品。咱们村太偏远,直到今年才通了水和电。所有的事都只能在化乐街上来处理。”
克忠有些明白了。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离家,越来越远了。
晚上,胡远笔耍了一天回来了。
现在他们的分工非常明确,克忠上课的时候,胡远笔守店。克忠休息的时候,胡远笔去玩,换克忠来守店,但前提是必须得把账做细,货款上交。
胡远笔回到家就和丈夫彭克忠商量一件事: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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