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闭幕 (3-1)

天边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亮这片陆地。

森林的草地上躺着一具黑色的骨架，指骨微动，人鱼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吓到了不远处准备过来的小动物。

她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嘴巴张开：

“真心超人。”

“我在。”

因为人鱼的极力要求，巫师并没有把斗篷盖在人鱼裸露的骨头身上，虽然两人清楚，阳光的温度对现在的人鱼而言其实是一种折磨。

但她还是躺在了阳光下，任由阳光灼烧这具骨架，仿佛这样就能把她骨头上的黑色化开一般。

巫师还是穿着厚重的法袍，长长的拖了地。

巫师坐在人鱼身边。

今天是人鱼为自己选择的死期。

“最后一天了，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脱离狂躁状态的人鱼声音不再尖利，她的嗓音本就是这样动听的。

人鱼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把她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巫师，但现在氛围太好，她不想说了。

她希望她的最后一刻是美好的，而不是被浓烈的仇恨裹挟。

呼吸间，感受着草木的清香，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家乡——那里的四季饱含着海浪的咸湿，清澈的海水带着白沫奔赴沙滩，无数次地进入她的美梦。

她聊起她的家乡，巫师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讲着讲着，人鱼沉默下来。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小时候听说把骨灰洒向大海，就会得到海洋的祝福，下一世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人鱼的声音很空，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

“但临到头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想回去。”

那天晚上，她差点伤害巫师，浑浑噩噩地走出迷雾森林。

如果不是透过窗户看到小希母女，两人间温馨的氛围让她找回了些理智，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她不敢想象。

人鱼不太幸福，但也不想毁了别人的幸福。

巫师的语调很平，细听之下能觉出一丝笑意：“你想留在这里吗？”

人鱼早在相遇前就规划好自己的结局。

而聪明的巫师，也早已察觉。

两人平淡地谈论着其中一人死后的归宿，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鱼能感受到某种东西正在消逝。

原来死亡降临前是这种感觉。

眼前变得模糊，鼻尖的香气飘远，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但耳边的声音依然清晰。

留在这里吗？

人鱼脱口而出：“我想……留在你身边。”

她想通了，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噢，我的骨头很有用的。”

很多人都想要她的骨头。

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想拨她的皮，抽她的骨。

但有一个人不会。

这个人就在她身边。

核心超人叫真心超人巫师，人鱼当时很不满。

什么巫师，明明是魔法师。

“我想留在你身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真心超人。”

巫师、魔法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你的愿望？”

人鱼重复道：“请把我的骨头带在你身边吧。”

人鱼听到对方说：“好。”

她再次开心地笑了。

几片掉落的树叶在风中打着卷儿，在空中盘旋。

“真心超人，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当然开心。”

人鱼轻轻地说：“那就好。”

接着，她如往日一样，小声地唱起了歌。

——直到再也唱不出声。

魔法师低头看着手中，人鱼托付给她的东西。

——深海之底的玄铁。

人鱼说，她们认识这么久，真心超人帮了自己很多，她却没什么能送的，只有这个宝物。

“用它打造一把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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