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别的离 (2-1)

　　“阿菱，阿菱，你说句话好不好？”

　　“阿菱，不要这样，不要吓我。”

　　“阿菱……”

　　容御一声声地唤着，像突然间成熟了似的，可那时，他也不过才十一啊。

　　“阿菱，算我求你，说句话好吗？我真的很怕，好不好？”

　　兰菱看了他一眼，启唇，却无声。

　　“别担心”，兰菱拉过容御的手，指尖划动着，在上面轻轻落下三个字。

　　“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我陪你一起痛。”容御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仿佛是要传给她一些力量。

　　真的没关系，相信我，我不会想不开的。

　　兰菱一笔一划地写着，容御也不急，神色认真地凝着她。

　　“好，我不逼你，有事记得叫我。”

　　容御走时带上了门，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寂，兰菱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她很想大声哭出来，可是她没有。

　　只是静静地，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她出不了声了，她变成哑巴了。

　　一个没有家，没有笑容，没有心的，只会带来厄运的哑巴。

　　爸爸，妈妈，对不起，是阿菱害死了你们，都怪阿菱，都是阿菱的错……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可越是这样，愧疚感却是越强。

　　恨不得去死。那是她的想法。

　　可是她没资格去陪他们啊，是她害死了至亲的人，她还没有为他们申冤，还没来得及赎罪，她没资格死的。

　　她只配苟且地活着。

　　穷尽一生，来赎罪。

　　直到三天后容家的飞机盘旋在兰家别墅的时候，兰菱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她好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好像在惩罚别人。容父找了私家医生来给她看过，她不是损坏了声带，只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而心理上有了障碍——是她自己不愿开口说话的。

　　容御曾试着让她开口，但都是徒劳的，兰菱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只有一副空壳，没有灵魂，也没有思想。

　　飞机没有停多久，很快就准备开走了，飞向美国。而此一去，也许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兰菱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她向窗外瞥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她看见了他。

　　厉隐庭。

　　于是突然就有了反应，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兰菱用力地拍着窗户。

　　再见他一面，最后一面。

　　动动唇，她无声地说出这请求。

　　容父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可终也没能如了她的愿，容父狠了狠心：“走！”

　　一个字，断了她所有念想。

　　不，不要……

　　就只是再看他一眼啊……

　　兰菱死死地凝住下面那个身影，距离很远，可她就是知道，那是厉隐庭，就是他。

　　不会错。

　　厉隐庭，求求你，回回头，让我再看看你，就一眼，我一定把你刻在心里，不会忘。

　　只是，你回回头，好不好？

　　上天许是看她太难过了，在最后那一刻，厉隐庭回了头，可她已看不清他的脸。

　　两个人，终是没来得及再见一面。

　　厉隐庭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天空中盘旋着，即将离开的飞机，那是容家的飞机，他认得。

　　他和容御一起长大，是很好的兄弟。容御要走，他心里确实不舍，可那种尖锐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

　　可是是什么，他无从知道。

　　只知道，这很重要，会重要到比自己的生命还珍贵。

　　抬头望向飞机的时候，恍惚他看见窗边坐着兰菱，她好像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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