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协】嘤其鸣矣2 (2-2)

曹梦起身，缓步行至江边，目光直向那碧空中红日昭昭，朗声道：“若人人都谨小慎微，对这乱象装聋作哑，这天下也便永无宁日。所谓'破而后立'，总要有人破此死局。倘天命在我，此一搏得以定国安邦，自是无憾；倘未得偿所愿，一世为那乱世梦灯的马前卒，亦全此心。”

曹梦就是曹梦啊，刘荷想。

“好一位意气风发的巾帼英雄。”她笑道，“曹将军可要吟咏一番？”

“你快别取笑我了。”曹梦赶忙摆手，“我又不像你日日研读《诗经》，写的尽是些迂文……”

“你有这个志气，日后定是位大才女。”

“你也太高看我了，今日是将军明日是才女，日后怕是连作画都会了。”曹梦一番话说得二人都笑起来。正谈笑时，忽闻鸾铃声响，随即遥见车马行近。“怎么走得这么急？明明不该这么快的……”曹梦难以置信，“我本想……”

“快去吧，皇命不可违，万不能误了时辰。”刘荷亦起了身，预备送她一送，却见曹梦急转过身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又将一个草编作的手环环在她腕上。细看之下，那草正是取自这江畔满地的翠色。而手环上又缀以大小不一的春花，在碧绿的草色之间更显俏丽。

“今日来得急，连临别相赠的物件也未准备，这是方才就地取材编的手环，还望你不嫌弃。”曹梦笑着执了她的手，却是抿紧了唇，眼中隐约可见晶莹，“日后重逢，我可等着你为我编个更精巧的。”

“世事茫茫，你又如何知道日后还能相见？”想到今日一别许是再难相会，刘荷一时口不择言，竟道出了真心话。

“我知道你在陈留。”曹梦说话间，面上不防淌下泪来，也顾不及拂拭，“再说，日后我也可上请陛下征召你入京……”

“你呀……”刘荷忍俊不禁，轻轻一拍她的肩，“鸾铃声早就停了，车马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去吧。”

曹梦徐步走向马车。去帝都洛阳，于她而言原是再期盼不过的事，可现下只觉自己的步伐一步重似一步。忽听身后脚步声匆匆而来，曹梦回首，竟是刘荷。双手被身前人紧握，曹梦只听刘荷轻声道一句“珍重”便缓缓松手，自己手中已多了个青色的荷包。曹梦正欲发话，只听不远处父亲正让家仆快些去接她登车，也只得简单道谢，而后转身离去。

江风再起，江畔却已独剩一人。

曹梦倚在马车窗边，细细端详那荷包，其上所绣是她最喜欢的莲花纹样。绣艺之精湛，不必说，自然是刘荷亲手绣成。荷包沁出兰香，香料想必是刘荷喜欢的佩兰。曹梦于是打开荷包，却见其中除了香料，还有一片简牍。她略有些惊讶，将那简牍小心翼翼取出，只见笺上两面皆题字，字体端方，是刘荷手笔。

正面道是：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这是刘荷与曹梦初识时，刘荷唱与曹梦的那句诗。

曹梦再将简牍翻过面，背面道是：

咫尺朝堂深似海，听政莫忘花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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