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走后很久都没有再来,曹操因而也无法得知院墙外朝堂上的事。他只能安慰自己,司马懿应该暂且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说来也怪,司马懿走后曹操所居屋舍的门就不再上锁。自然,院墙高得很,而且在府中,日夜有仆役巡查。曹操虽无法离开这深院,却也得以在偌大的庭院中一面缓步走着,一面思虑着在这里的过去与浑茫的将来。
眼看木已成舟,这死局难道真的无法可破?
曹操反复叮嘱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思考对策。思来想去,总觉得需先联系上刘协再商议,毕竟刘协久居朝堂之上,易为乱党人质,先互通计议,到时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如今自己连院门都出不了,更何谈会见刘协?
今日天阴,院中花木因无人打理早已作枯枝败叶。偶有风来,庭中唯一有些翠意的柳树枝叶摇曳,抚过院中每一处零落成泥。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曹操抬眼,目之所及皆止于死气沉沉的院墙。阴云密布,不留一丝余曦。
忽闻墙外似有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急切的议论声。曹操忙附耳细听。
“仲达,这是怎么了?”
“方才下人来报,皇帝谕旨,令召丞相回朝,现在已经派亲卫围堵府门要求放人了。”
“奇怪,那小皇帝何以得知曹操在你府上?”
“可能有什么其他手段…先去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没想到那丞相就是囚于府中还如此棘手……”
“无碍。此事一过,他的路也该走到尽头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僵立许久的曹操终于缓缓起身,回至房中。
只言片语给了他太多疑点。
首先,司马懿控制了曹操后,刘协此时应是处于监视之下,如何下达寻人这样的旨意?其次,刘协如何得知自己在司马懿府上?
以及司马懿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院门豁然被推开,曹操转身,门外的竟是司马懿和几个身着官服之人,应是司马懿在朝中新近拉拢之人。司马懿的脸色依然云淡风轻,而身后几个官员则看不出表情。
“太傅何故大驾光临啊?”曹操沉声道。
“陛下要见您。懿送您进宫。”司马懿的语气仍是不温不火,“请。”
坐在进宫的马车中,曹操还有些恍惚。又或者说,他完全不明白当下的状况。为什么司马懿明知自己是刘协这一方的人,还敢让他二人会面?
阔别多时,再见到对方,又该是什么心情呢?
“宣丞相上殿———”
随着侍从拉长音调的宣告,曹操疾步踏入宫门。
在来路上他也提醒过自己,要冷静,不能让旁人看出端倪。然而一步步临近那宫门时,终是抑不住脚步。
他太想知道那人是否平安。
寂静的宫室中回响着脚步声。
刘协允他剑履上殿。
“……丞相。”
还好,是他的声音。
行礼毕,曹操抬首。
刘协端坐在龙椅上,见到他后面色竟然并无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悄然明澈了些,而后便再次晦暗下去。
曹操本能地想要唤他,一旁的镇国大将军却先一步道:“陛下有话吩咐丞相。”
曹操微一愣,还是看向刘协,等他发话。
“几日不见,丞相因何不上朝?”
自己不能前来的缘由,他怎会不知?
曹操几乎不敢相信,那座上之人是刘协。
“臣……身体抱恙。”
“这就是你的答复?”
刘协陡然提高音量,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寥寥数字,在曹操看来却是字字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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