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更新啦)
“努力追逐光芒的我们,不应该被泥泞审判。”
刑场上,她用力生命嘶吼出的遗言,居然是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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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沉,像是困于泥泞,我试图挣扎,那漫漫无边的黑暗便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听不真切,像浸在水里,只有零星的语句,
医生……醒了……快…
渐渐变得噪杂了,吵得头痛
入目的是一道刺目的白光,原来所谓刺目是真的会让眼睛发痛的,疼痛总比一切都来得真实。不过好在有人立刻凑了上来,以长势稀疏的头为我遮了遮光。
“ 小姑娘,感觉怎么样啊?”那颗头说,
我看了他片刻,没有答话,环顾四周,吊瓶、仪器、白瓷砖。
头很痛。“今天是几月几?”
耳边的噪杂猛地停了,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零星记得这很重要。
母亲扑了上来,痛哭,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一次次拍着她的背,但始终没有人回答我。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那边的黑影,是谁?
再后来就是无尽的复健,倚着家人的手或是复健杠,每迈一步都是痛苦。先是虚浮,再是痛,最后发软,我没吭声,一步步走着。每迈步父亲的脸色就愈深一分,母亲就愈悲凄一分。
在她再一次上来为我擦汗的时候,她又哭了,问我:“不痛吗?”
我答,痛。
她哭得更很狠了,扑到我身上,边打边骂:“那你说出来啊!说啊!”我只得努力撑着身体,直到父亲把她拉开。
他抱着她,也泛着泪光,说,小奚,该过去了。
我不明白,但还是没吭声,望向不远处那个黑影。它还在那,就在不远处,在我目光可及处,静静地待在那,如影随行。
“小奚?”
我收回了目光“嗯,知道了”
出院当日。
我跟着父亲去取出院单。准确来说,是他取,我等着。看着他斑斑泛白的头发,才忽然想起他今年也就四十整。
在混乱的记忆里,他的头发甚至比我还黑。
或许是因为心虚,我偏过了头。玻璃映出我没什么表情的脸和电脑屏幕,上面有我的住院信息,时间是高考前一晚。
证件照上的人笑得很灿烂,衬着玻璃上的我格外突兀。
“城北中学的林某某将于三个月后职行死刑,可谓是大快人心……”
不远处有人手机开着外放,听着那激昂的声音,我心头一震。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那人的手机抢到手里了。
厚重的马赛克下早不见那人样貌,顶天了也就只能看出性别,但日光似有了实质,透过屏幕,透过时间,与我对视。
心底猛的传来一阵刺痛,抬头,与那黑影,沉静的,对视。
莫名熟悉。
是不是每个身处死水的人都会遇见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我和身边的跟班嬉闹着,言语间无非就是些儿女情长。
“筑巢与逝水似的年华中……”
那句诗然横穿心脏,回眸,树荫打散她眸间沉淀着点点书卷气,看着,像似坠入山水诗画。
“你好…?”
“您好。”
初遇,多么平凡,
怎知,一瞬回眸,就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盛夏。
“奚姐?想什么呢?
“唉…我们季奚姐不管怎么样都这么惊艳。”
我的青春似乎就是这样的,不尽的追求者和不堪入目的成绩,看似张扬恣意,实则糜烂到了骨子。
而她,恰恰相反,书卷气,端正的校服套装。
我想认识她。
“高二(三)班的林亦晨同学!你好呀!”
她似乎是被我吓到了,呆了一瞬才回神,神色淡淡“您好。”我笑得很张扬。
后来她给我念诗的时候说,她就是被我那笑给哄骗走的。
依稀记得,我们那天闹了很久,最后精疲力尽倒在树荫下,阳光早染出半天火烧云。
我贫瘠的脑中难得蹦出一句诗来。
——生命是春天的歇斯底里。
“姓林的,我喜欢你!”
那时的我热烈而坦荡。带着青春的恣意,无所畏惧的倾诉爱意。
那些话全化成了手心的温热,我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心脏的跃动。
她说,一起走下去吧,直到看不见阳光为止。
那时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有光在里面流淌,
我开始追着光的方向努力,似乎终于逃出了那麻木泥泞的生活,抬头是娇阳恰好。
但许是我的奋力挣扎让身处泥泞的人不安了吧,也可能是这个喧扬自由恋爱的世界并未对同性恋者打开大门吧,也或许是我真的有罪吧.
枪口对准了我们的眉心。
悉日的“好友”步步紧逼,而我的手机早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着她们愈发恶劣的笑,我才真正相信,那条名为“叙旧”的短信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亦晨...我怕...
眼前被泪水模糊,我能做的,仅是后退。
失重感骤然袭来,身体不受控的倾倒。
“季奚!”
后脑钝痛,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我坠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别啊...我好不容易等到的...”
我想抱抱她,轻吻去她的泪水,但是,我好疼啊。
睡一觉就不痛了吧。
睡一觉我就可以吻她了.
嗯,睡吧。
最后的画面是她拿起了旁边的石砖。
明天,是高考,是我们未得及赶上的未来。
睁眼,雪白的天花板,心理医生问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愣愣地看向那黑影的位置。
它就在那,很安静。
我们的目光透过时光,逆世俗而上。
我扯出一个笑来,眼前却模糊了。
——好久不见,
世上哪来那么多鬼怪,只是我对你化不掉的执意而已。
——我的光。
十八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多么明朗的未来。
林亦晨,你个骗子,阳光还没落呢,你看看啊。
“她没有留什么东西吗?”我盯着警员的眼睛。
他口中“犯人”两字几经辗转,最终仍是咽回了肚里,把手机递了过来。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是那首诗。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斑斑缱绻.窗外火烧云正盛。
“我们的故事,筑巢子逝水似的年华中。它在夜里向我唱着。”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女朋友。”
那个警员看着我,看起来有点悲恸:“节哀……”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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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在失忆前和恢复后基调是不太一样的,不是bug昂,是因为“我”的改变,还有那句“谢谢您”也很显然不是她原来的风格。
最后希望大家珍视的人都可以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
哦对了,文中的诗化用自泰戈尔的《飞鸟集》原文是:One sad voice has its nest among the ruins of the yeas.
It sings to me in the night, ---“I loved you.”
一个忧郁的声音,筑巢于逝水似的年华中。
它在夜里向我唱道:“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