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之约 (2-1)

待到温辞月跳崖后，追赶她们的人也只能停下脚步。

晚间风本就带着凉意，这般静谧的丛林更是让人汗颜。叶知意追至崖边，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崖下，从崖边的断木上扯下一小截红绸。

她呆呆望着手里的红绸子，一言不发。

良久，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珠串，寻找通往崖下的路。

路上，她看见了春桃冰冷又僵硬的尸体。

她缓缓蹲下身，“你其实不用死的……对不起。”叶知意伸手将春桃瞪大的眼合上。她起身向四周望了望，看见不远处高高的山坡顶部，便又转身望向春桃“春桃，你等等。”

叶知意捡来一根手臂大小粗的，一端尖尖的木棍开始在那块地上挖坑，良久，她挖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坑看起来长度也够了，便扔了木棍。来到春桃身边将她背在身上。来到坑前，她将自己宽大的婚服外袍脱下，轻轻裹住春桃的身体将便将她放入坑中，旋即又慢慢填上土，在将这里填成一个小土堆时她才停下……

转身看了一眼春桃的坟墓，便又望着前方漆黑的林子。只觉浑身冰冷。

接着叶知意便继续寻找着温辞月。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在不远处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她身上的嫁衣红得刺目。她的脸上带着一弯浅浅的笑意。正巧，大雨倾盆而下，叶知意早已磨烂的双手和双脚正汩汩涌着鲜血。

风有些刺骨，叶知意却像是没有感觉般，只愣愣望着地上的人。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着温辞月冰冷的身体，雨水和泪水交杂在一起，看不清叶知意眸底的情绪。

她手里的梨花簪滑落，沾染了两人的鲜血，突然雷声大作，天地色变，狂风再次席卷大地，似是要清扫这天底下的污渍。它究竟为何呢？不甘吗。想教这巍然群山都在它横冲来时，个个皆顺从地自我崩塌？

“辞月，你能睁眼看看我吗？”

“我的生辰快到了。”

“你怎么抛下我走了？你以前从不食言的……”

“辞月，可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吗？你如若要拿我取乐，你醒来取笑我狼狈的模样，好不好？”

……

她将她冰冷的身子又搂得紧了些。

“无意惊春东风戏，还（huan）似香雪和（huo）清溪。”

“姐姐，你前些日子的上联我对出来了，你听听，合不合你的意？”

叶知意掏出怀里的珠串：“唉，姐姐，你看呀，你的礼物，知意，知意很喜欢呢……”

叶知意微颤着手想要将那珠串戴上，

可她却发现怎么都带不上去，手抖得厉害不说，眼前亦是一片朦胧，瞧不清事物。

也许是因迟迟未能戴上而或许慌乱了些，她一不小心没拿稳，珠串便掉进了石缝里。

她胡乱抹了抹脸后，忙伸手扒着石块和土壤。

“嘶。”断掉的指甲钳入皮肉，指尖的疼痛不知不觉攀上叶知意，蔓延至她全身。

她的十指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衣襟袖口染了不少尘土，这令她整个人，好似逃难的乡民。如今这般麻木地刨着泥石，要是叫旁的人瞧了去，定然是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找到了，哈哈哈，太好了……”

她的声音似喜似悲，闻者，难以分辨到底是哭，还是笑。

叶知意小心翼翼将珠串置于手心，随后紧紧握住。

她眸子酸涩，低垂眼睑，神色漠然。

……

“下场……吗，为什么……”

是啊，她从未害人，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上天为何要谱写这样的结局？

仅仅因为她在天道面前，是蝼蚁么？

她盯着温辞月的脸发呆。心里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良久之后，叶知意缓缓起身，“我叶知意，今日于此处，借天地之势，苍天为鉴，日月为约，以吾血为引，用吾身为皿，借吾寿换温辞月得入轮回。若天道允诺，吾亦愿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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