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后有一个自称是我同僚的人来找我,他替我办了出院手续。同僚先生一路把我送回到一幢黑色格调的屋子前。进门时,我注意到壁灯下面靠着一颗圆滚滚的蛋,也是黑色的——我并不喜欢这个颜色。
同僚先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那是你的人工智能管家。”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会儿,问我:“还有能源,需要帮你启动吗?”
我正打算更改屋子的颜色,便没有拒绝:“当然,谢谢。”
蛋壳上划过一抹电子光,瞬间映亮了昏暗的玄关,很快又熄灭下去。管家先生慢吞吞地爬起来,先是转着半圆脑袋左右看了看,随后将视线凝固在我身上,只见它挥舞着同样圆滚滚的手臂,行了个憨态可掬的礼,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晚上好,先生们,欢迎回家。”
安顿好后,同僚先生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我家沙发上,并蹭了我一顿晚饭。
“毕竟你做了两人份。”他摇着筷子轻快的笑了笑,随后拣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我颇为痛心疾首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可反驳,只得愤愤地中途调转方向,挖了一大勺蔬菜沙拉。安抚完五脏庙,我将碗筷收拾进自动洗碗机,拿到那两只明显是成对的玻璃杯时下意识顿了一瞬,同僚先生就靠着流理台:“你好像没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话音落了一半,我忽然想起什么,调出自己空空荡荡的联络仪,“这里面的信息好像都被损毁了,什么也没留下,你既然认识我,那加个联系方式?”
同僚先生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他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是掏出自己的联络仪,过来和我“滴”了一下。
“那么,回见。”他挥挥手,大步打开门出去了。
我度过了有史以来最悠闲的一个夏天。根据我的身体康复情况,联盟暂时没有给我安排工作,于是我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事,就是盘腿坐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想象每一朵云形状背后的故事。如果不是Wistaria——我养的松鼠偷藏坚果弄出了太大的动静,我都要险些忘了。
拾起那块金属物体时,我一时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将它拍照给了同僚先生。他很快回过来一张手写的图片。
按照同僚先生提供的地址,我在次日清晨去拜访了那位老教授。没有提前联系,我有些冒昧,但在看到我时,老教授却显得毫不意外。
我把金属块拿出来,老教授像对待一位老友般,用食指长久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半响,他将纹路拓印下来,修补了缺失的部分,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图册。
“这是维加利亚星,通常只有在夏末初秋的季节才能被观测到。”老教授翻到其中某一页,照片上瑰丽的星星和拓片上生涩的线条完整地重合了。随后,老教授领我爬上阁楼,让出天文望远镜前的位置,“你往北看,兴许还能看到。”
此时天刚蒙蒙亮,夜幕尚来不及退场,整个天穹都笼罩在一层昏黑的薄幕里。在极北的方向,果然有颗星星一闪一闪的,黎明一至,便再也找不到了。
临走前,我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您知道送这颗星星的人现在在哪吗?”
“他已经牺牲了。”
十月末的天气还热得如同蒸笼,我汗流浃背的蹲在后勤仓库里,翻找战争中牺牲者的资料。我还是想见一见他。
翻到其中某一页时,风恰好吹动了窗外的树梢,一束阳光猝不及防的跌落进来,我下意识顿住,随即看清了手中的那张纸页。
黑白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暖的年轻男人,资料显示他牺牲于一年前的梅里森战役。我把目光落在姓名那一栏,那里用遒劲的笔锋写着:安切尔·维加利亚。
“听说在战争爆发前,他是位天文学家。”同僚先生不知何时晃悠了进来。
我好奇的期待接下去的故事,他却没有再开口。
离开前,同僚先生问我:“你果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
变成了相方的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