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康请父亲为自己折了一根树枝,把它的尺寸折到拿在手里可以刚好碰到地面的大小,父亲本来也想把谢康送到城里一小段,再看着他自己走到学校,但谢康拒绝了。父亲清早照顾完庄稼之后,还要隔三差五挑担去离家里几里的小镇子物色这一年要卖菜的伙计,这件事当然是越早去越好,不能耽搁了不然今年的庄稼卖不出好价钱。
不知道为什么,谢康总觉得今天城里盲道上去学校的路通顺了许多。明明昨天杜钧行引路带着他去学校时,沿着盲道上还有许多自行车的停放,杜钧行还时不时停下脚步,上前去挪动那些乱停的自行车,嘴里一面念叨着是谁这么无德。
然后又走回来继续牵着他上学。
谢康用手里的树枝小心翼翼的探着脚下的路,却只感到盲道上凸起的粒状,面前似乎是空旷平坦的,他不由得走的很放心。却突然觉得脑门上撞上什么东西,不痛,额头上有一片温热,身体因为习惯性的后仰导致他向后退了几步。
谢康皱着眉头捂着额头继续上前,却发现那是个柱状的东西,他不由得觉得疑惑,伸手上去摸了摸却发觉拿东西是有凉又硬的,方才那一片温热是什么?谢康皱着眉头扶着那柱状的东西,绕过去继续沿着到学校门口的盲道走着。
他这一路更小心,在身前小幅度的摇晃着树枝,又生怕碰到来往的行人。
杜钧行那天和他说,盲道只通到校门口,他可以请保安室的人带他去自己的班级。谢康汗湿的手握了握紧手上的树枝,在盲道和平坦的路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迈出腿走进学校门口。
他认真的数着脚下的台阶,摸着上楼梯的扶手处走过了那个人告诉他的一共二十二级台阶,他也有怀疑过这人是不是要捉.弄他,给他多数一个台阶的话,说不定会在下楼的时候失去重心。
谢康一步一个台阶的走,却发现刚好二十二个台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有一种曾经从来没有的奇怪感觉涌上,谢康忽然生出了一种名为“安全”的情绪,这种情绪原本只有小时候父亲背着他上学的时候才有,但这时候却忽然如泉水一般奔腾着跑了出来。
就是那种,哪怕双眼看不见一点东西,他都觉得如果这时候跑起来,都一定不会摔倒的感觉。
安全而温暖。
谢康从班级的后门处摸着走进了教室,把用作探路的树枝放在靠墙处的地方。进教室的时候身后好像多了一个同学,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他推着谢康的书包和谢康,使他不得不加紧向前走,终于那个同学大概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谢康才能在教室的一处过道上停下。
他叹了口气想要去用手摸着数过自己的座位,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座位都在旁边。
“今天来这么早啊?”刚坐下就听见杜钧行的声音,还有书本丢在桌面上的动静,谢康听着他的声音,杜钧行似乎转了面朝向他,笑道:“路上怎么样?”
谢康只是点了点头,摸着书包里把母亲在封皮上做过标记的书本拿了出来,他只道:“没有昨天那么多自行车了,我托父亲折了一条树枝,还挺好用的。”
话音落就听见杜钧行“噢”了一声,似乎是在等待谢康的下文。他撑着脑袋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后看向谢康,说了一句谢康觉得云里雾里的话。
杜钧行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背道。
“撞的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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