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出现的开始总是让人无法察觉的,因为它太小了,小到根本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十二月的浙江湿冷入骨,我和蔺然并肩走在去校门口的路上,路灯发出惨白的光,撒了一地的盐。
走到校门口,路言之站在黑色的柏油路和惨白的灯光上,冲着我和蔺然招手。
蔺然想去忽视路言之,往绕远路走,可是被我拦住了:“算了吧,他好歹是你亲弟弟。”
蔺然皱着眉:“不要,万一碰到温媃怎么办。
可是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当我在和路言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蔺然在一边选择沉默的时候,我见到了温媃。
我与温媃的初见平淡又尴尬,她只是打量了我一眼,便将目光放在路言之身上:“言言,怎么还不回家。”
明明用着疑问词,却是不容置疑的陈述句。
路言之说:“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放学后不回家。我现在就回家。”
温媃点了点头,最后在离开前匆匆浏览了遍蔺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天太黑了,我们谁都看不清谁的神情。
他们走了,我提醒他:“哥,我们也该回家了。”
“对。”他的声音沉闷闷的,“我们回家。”
那天到家后比平时晚了很多,我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拿着数学作业去蔺然的房间问他题目:“这次数学作业太难了。”
蔺然拿出做完的试卷,有些疲惫地说:“关键就是辅助线,你自己看吧。”
“哦。”蔺然书桌不小,我干脆坐他旁边做作业。
作业很多,十点半左右才写完。我伸了个懒腰,凑到蔺然旁边:“哥,我好累啊,是不是还要背英语笔记?你明早叫我背行不行啊?”
中考在即,电子产品都被没收了,只在蔺然房间有个闹钟。“嗯。”他揉了揉眉心,“五点半我来叫你。”
“好啊。”我说,趴在蔺然桌上,“好困,好累。”
蔺然没搭理我,沉默着半拖着我往我房间走,到了我房间他才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纪听,你爸妈为什么离婚?”
“我爸在我三岁那年意外去世了。”我勉强撑起眼皮,边打哈欠边说,“怎么了?”
“没有。”蔺然扭过头,不再继续说。
我最痛恨说话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时候了,温润就属于这种。记得有次科学有道题涉及到了凹透镜成像,他说:“凹透镜成像规律是这样的……啊算了,大家以后有机会再学吧。”然后期末考画图题偏偏就考的凹透镜成像,短短两三行资料,什么有用的都提取不出来。
于是我一下子就精神了,偏过头冲他说:“说话不要说一半啊哥,你看你多了解我,连我爱吃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除了你的基本信息和年级排名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欸?我们是兄弟,要坦诚相待才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事情让我觉得头疼。”蔺然轻声说,“只是很普通的父母矛盾。”
“这样。”
“现在我也坦诚相待了,听听,去睡觉。”蔺然的声音更疲惫了,用哄孩子的语气命令我。
“行行行,晚安,哥。”
“晚安。”
可他离开后,我却没有立刻睡觉,也不记得在想些什么,只是盯着渐薄的黑夜中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发呆,就这样独坐了很久很久。
而蔺然房间,依旧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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