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 (2-1)

陈琢翘课出校门的时候，保安大叔翻了个身还在睡觉，他无所事事的沿着五中附近那几条街散步，算是给自己熟悉地形。

这地除了没通地铁，巷子鱼龙混杂，该吃喝玩乐的地儿倒是一点不少。尤其是理发店和纹身店，光这一路下来，他就被店员在门口招呼了三四次。

陈琢绕着绕着还真给自己绕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市郊还是到了国道附近，比起之前紧密交错的街道，眼前的马路明显要宽广整齐许多。一座高架桥横穿市河，靠近首端的余周是一片芦苇滩。

沿河还修了一条干净的人行道，像是方便市民散步。陈琢就是在这条路上遇见了一只刚从芦苇丛里钻出来的流浪猫。

那只猫瘦不拉几的，走路有些跛脚但眼睛一溜一溜的又看着很灵。

陈琢从兜里掏了根火腿肠掰开一半扔了过去，猫畏畏缩缩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饿，凑了上去一口就叼进了嘴里。

等它吃完他又扔了一半，这次没扔远，差不多就在他脚边。

陈琢就这么蹲在那块火腿肠面前，像钓鱼一样静静等着那只猫上钩。

人和猫遥遥隔着一段距离试探的望了一会儿，那只猫终于小心翼翼的再靠近过来。

陈琢想起被那只缅因猫挠了的教训，他这次先是慢慢伸手放在猫的鼻尖再握拳给猫闻他的味道，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继续舔地上的碎沫了。

这只猫愿意让他摸它。

陈琢轻轻的从猫的头颅顺到背，掌心下的生命那么瘦小脆弱，皮肉的触感却那么温暖。

脑内闪过一段画面，瘦小的流浪猫跑向马路，被一辆轿车撞死，血肉模糊的碾上了一轮一轮的车印....

陈琢蓦然收紧手。

他偶尔出现的这种预知能力，能够通过触碰活物而在脑内捕捉到一些未来短暂的画面。

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年里，亦或是未来的某一秒里，没有具体日期也没有发生的前后顺序。

就像此刻，陈琢其实也不知道这只猫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流浪猫惶恐不安的从他掌心里挣扎钻出来，陈琢抓空看着它跑向那条大马路。

黑色的轿车超速驶过，最后留下一行血痕。

死了。

猫也是。

宋书芸也是。

他突然想起那个总是恬静看着他的女生，眼睛亮得像碎在湖里的月亮。

“我的梦想是考上浙海大学的文学系，然后当一名作家。”

风吹起她的发丝轻轻掠过他的手背，就那么几秒，他看见了未来的高考红榜上，她的名字后如愿以偿的录着浙海大学中文系。

于是他随口说道：“宋书芸，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一定。”

......

这世上找不到理由与解释的事情太多，无法诉诸的不被拯救，说出口的会被改变，命运的终点一定是死亡吗？

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另一种答案。

陈琢低头盯着手里的塑料包装袋，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过了一会儿，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一个高出他一截的男生带风似的路过他径直往芦苇滩上走。

余光中只捕捉到轮廓和立体的侧脸。

陈琢看着他围着芦苇丛转了几遍，等他再上来时，才又注意到这人的手上还提了一袋东西。白色的塑料袋口上露着半截发票，看样子是刚买完猫粮又折回来特意喂猫的。

陈琢好心告诉他：“那只流浪猫死了。”

两人的视线相接，对方的眼型意外得好看，但看人的眼神很利，加上他半蹙在一起的眉心，整个人的气氛莫名透着一股浓郁的压抑感。

操，这么凶?

陈琢移开眼，又补充了一句，“刚被车撞了。”

“段郅！”他的话音刚落，从远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挥手朝这边喊了声。

陈琢愣了愣，这是他迄今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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