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翅膀 (2-1)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周围一片寂静，火纸微弱的光亮，在暮色里显得分外的红。

杨易枫悲泣够了，才慢慢地调整了坐姿，又开始朝火堆里放纸钱了。

登时，火光又燃烧起来。

这时候，

“铃——”

“铃铃——”

他腕上的一对铃儿响了。像是几声轻柔的呼唤，又像是几声低沉的哀叹。

“铃铃——”

“铃铃——”

……

那铃音，继续在昏暗的夜色里飘荡、回旋，仿佛带着悲泣的哭音，在相互应和着，深沉、空灵，又幽远。

他看到了——

火光中，一些似真亦幻的影像，慢慢地在他的面前铺展开来，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像是打开了一本会活动的相册，翻开一页来，里面有小人儿在活动。

然后一个闪光，又翻到了另一页——那些属于韩暖的“这两年”，就像播放机被摁下了“快退”键，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地往“过去”，跳跃切换着——

（光影一闪——）

韩暖的墓碑周围。

光阴开始移动——绿草坪渐渐黄了，又渐渐变绿，然后慢慢地褪去，变成了一块新置的墓地。

墓前的花束堆起来，又渐渐褪去，褪去，堆起，然后又缓缓地褪去。

墓前“人来”、“人往”，“人往”、“人来”——悲泣的学生，落泪的老师，神色凝重的人们，还有饱经沧桑的奶奶……来了，退去；退去，来了……

暮色之下，只剩下韩暖的墓碑，静穆地站立在那里。

（光影一闪，切换——）

像是茶山镇的殡仪馆。

门头上悬挂着白色的横幅——“韩暖老师追悼会”，两边挽联“师魂震撼天地，大爱映照乾坤”。

韩暖的遗体停放在大院内。高文芳搀扶着奶奶，奶奶手捧着韩暖的遗像。

哀乐声响起——

悼念的人们，低着头，默哀、鞠躬、敬献花圈……领导致辞，学生代表发言——大家哀泣不止，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哀里面……

在一片肃杀的悲泣声里，人们告别了一个柔弱的女子……

杨易枫本能地想将手伸向那块遮盖着的白布——

（光影倏忽一闪，切换——）

茶山镇中心学校。

地动山摇。

韩暖对满脸茫然的学生们大声疾呼：

“快跑啊！地震了！大家快跑呐！……”

学生们仓皇出逃。

大地轰隆隆地作响。

韩暖护着惊慌失措的孩子们出门。

有一部分孩子，因惊吓过度被困在教室里了。她立马冲了进去，揽住几个孩子就往外跑。

教学楼开始左摇右晃。

韩暖把几个孩子护送出门后，又折转身，一手抱起一个，奋力把两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送出教室。

教室的门窗碎裂了，有碎玻璃迸溅到地板上。

暖暖再次转身冲进了教室，拉起两个孩子……

头顶的天花板摇摇欲坠，不停有墙体的碎屑掉落下来。

韩暖又一次钻进教室，一只手抱起一个孩子，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孩子，像一个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战士那样，在东倒西歪的墙体里，在混乱的桌椅中，左冲右突。

正当她们快要冲到门口时，教室的门头陡然崩裂。

暖暖将手里拉着的孩子奋力地推了出去，然后张开双手，像一个撑开翅膀的天使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本能地护住怀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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